阿棋离去,李果前往港口,果妹和瑾娘在港口。瑾娘珠铺有生意,待不久,她去港口租船,明早便要离去。
租好船后,李果带瑾娘和果妹到分茶店,三人坐在喧哗的一楼。八岁的果妹,好奇看着周边的一切,她全神贯注看茶博士分茶;目瞪口呆看小二递上来各式菜肴。
李果往时不曾到这家分茶店吃饭,他不舍得钱,然而他知道果妹极好吃,难得见上一面,想让她开心。
“果子,我在廉州有位叔父,贩砗磲为生,也有家铺子。此类营生是找疍民、半番收购砗磲,再运往他地销售。”
瑾娘轻轻讲述,她爹本是廉州商人,后来因售珠,才到刺桐定居。
“自从我接手珠铺生意,便托叔父帮我运珠,只是缺位账房在那边做账。我想果子正合适,你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瑾娘一介女子,又没嫁人,人单力薄,要撑起一家珠铺的生意,确实辛苦。她这是照拂李果,可也确实缺这么个人。
“那多谢瑾娘。”
李果起身拱手,他正愁没地儿去。娘和妹在刺桐没少得瑾娘照顾,李果很乐意为瑾娘效力。
“先别谢,等到了那边,想是要怪我咧。廉州番汉混杂,偏僻孤寂,没有广州这般繁华热闹。”
瑾娘笑语,望向窗外灯火通明的海港。
“哥哥,你明日,会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果妹手里捧着一碗甜团子,吃得双腮鼓鼓,她抬起头来,睁着双黑亮、期许的眼睛看李果。
“哥哥过些日子,再回去看你和娘。”
李果摸摸果妹的头,果妹吞下团子,却把脸鼓起,略有些失望地说:“好吧。”
“那哥哥要多写信,我识字了,会给娘念信!”
说起这事,果妹开心且骄傲地仰起头。
午后,李果在果妹帮助下,为腰侧的伤敷药。李果叮嘱:“你别告诉娘,我受伤的事。”果妹递给李果一颗药丸,自己端着一碗水,她说:“我晓得,瑾姐姐也没让娘知道你被人陷害,关在牢里。怕娘担心。”
李果将药丸含入,果妹把碗倾斜,喂李果喝水。待李果吞下药丸,果妹拈起手帕,擦拭李果嘴角的水迹。李果看得直感慨,他八岁的时候还到处惹是生非,果妹却已经像个小大人。
第二日清早,李果到港口送行瑾娘和果妹。果妹登上船后,才开始抹泪,追到船尾,叫着哥哥哥哥。
瑾娘不肯收回四分珠,李果只得托付瑾娘带回去,带回给果娘。这颗圆润无瑕的四分珠,能值五十缗,要是在乡下可以买宅买田了。
目送瑾娘和妹妹乘坐的船远去,李果心里空空荡荡。站在冬日寂寥的港口,李果眺望海域,心里算着回刺桐的路程。
“李果,一大早送人吗?”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李果回头,看到胡瑾。
“胡承信,我送妹妹和林家掌柜回去。”
胡瑾一早要去巡检司,不想遇到李果。
“那位林掌柜呀,不想是位女子,还是位奇女子。”
胡瑾赞不绝口。
李果颔首微笑,想着大多数男子不喜欢瑾娘这样的女子,显然胡瑾不同于那些心胸狭隘的人。
“李果,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去廉州。”
“廉州啊。”
胡瑾望着大海,廉州离这里算不上远,可那地儿偏僻。
“你小子不得了,我十五六岁时,还不懂事,被老爹拿棍子撵得到处跑。”
胡瑾为李果的胆识折服。
“不过是生活所迫。”
李果轻轻说着,他话语里没有哀怨,云淡风轻般。
“果子,小赵是回京去了,要是没回京,见你的遭遇,还不知道要多愤怒。”
胡瑾提起赵启谟,李果听得茫然。
“他在也不会帮我,走前还跟我说来日不相见。”
李果想起这句话,心里就憋屈,继而是幽怨。
“那不可能,你是不知道,他为把你从王鲸船上救下,竟奋不顾身,和那王胖子关扑。”
胡瑾声音扬高,他不信赵启谟会和李果绝交。
“关扑?”
李果仰头看胡瑾,显得很惊诧,启谟没跟他说过。
“不是赌钱,是赌刀,小赵头一局输了,手臂上挨着一刀,三寸长,深见骨。到第二局才把你赢来。”
“你说什么!”
李果愕然无比,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你果然是不知晓,小赵到要回京那天,手臂才拆线。为私自出海、受伤这事,可没少挨他哥的责罚。”
听着胡瑾这些话,李果震惊得失去言语,他捣住胸口,脸色苍白,渐渐两行泪水从脸庞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