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你的脸色好白,你的伤要不要紧……”

卢正秋淡淡道:“不必大惊小怪,我这不是还好好的站着么。”

他仍旧咬着嘴唇:“若不是为了救我,你绝不会伤得这样重。”

“你既然尊我为师,我来救你,也是理所应当。”

他凝着对面的人,千言万语哽在喉底,最终只是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他尊为师长的人轻轻拥住。

他忌惮师父的伤,不敢使出太大的力气,只是虚虚地抱着,僵硬的手臂颤抖不止。

他听到轻笑声在耳畔响起:“我还没追究你方才的鲁莽之举,你倒先乖顺起来,可叫我如何开口?”

卢冬青怔了一下,才明白师父所指的,是他赤手空拳挡在百羽面前的举动。他低头道:“我没料到船中还会有人,是我太大意了。”

卢正秋将手搭在他的肩背上,轻轻拍打:“小孩子犯错也是难免,我既然答应要原谅你,就不会食言。”

年长者眉间的褶皱释开,在这个青年面前,就连佯装愤怒都是艰难的任务。

卢冬青却重重地摇头:“不,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往后我一定不会让师父受这么重的伤。小孩子只会犯错,可我想要好好守着师父。”

卢正秋的心弦为之一颤。

与此同时,压抑在身体中的伤痛渐渐涌上体肤。

长久以来,他将折磨自己的疼痛悉数压进黑暗深处,不允许自己看上一眼,此刻,那些影子像是终于见了光,纷纷冒出头来,叫嚣着想要得到安抚。

在过往的漫长人生中,他从来没有一刻感到自己的心神如此脆弱。

他本能地想要躲开,可冬青的手臂将他抱得那么牢固,竟令他无处逃脱。而近在咫尺的体温,便是他渴求已久的慰藉。

被这样一个人守着,他甚至想要原谅自己的脆弱。

冬青觉察到怀中人异样的僵硬,终于从鲁莽的拥抱中撤开,转而轻轻揽过对方的肩膀,抵靠在自己的肩上。

“你先靠着我,待会儿我就扶你去休息,然后给你煎药,药已经耽搁了两日,得赶紧服下……”

絮絮叨叨的话语好似清泉流水,涤荡着卢正秋的心。

他终于卸下多余的力气,将身体的重量倚向身边的青年。

他阖上眼,徒劳地打消脑海里多余的念头,任由自己的思绪渐渐远去,不去思索为何这人的怀抱会令他感到如此温暖。

眼睑上似乎有微光亮起。

他再次睁开眼,越过冬青的肩膀,看到天边的一抹亮色。好似一只饱满的茧,挂在群山之巅,迫不及待地鼓动着,准备迎接破茧的时刻。

他拍了拍青年的背:“冬青,你看,天亮了。”

阳光照耀大地,的确是世上至为美丽,至为绚烂,至为不可思议的光景。

第64章 离合有常(一)

不论人间发生多少伤心事,清晨依旧如常到来。

羽山族人惴惴不安地盼了一夜,盼回的却是族长的死讯。

昨夜发生在甘沂河畔的内乱被当事人隐瞒,风廷坚和岳百羽的反叛,以及扶摇清风的真相,统统没有告知于族人。

灵泉谷里的等待的人只是接到噩耗,有魔教使者伪装成船夫潜入谷内行窃,族长为了阻止他,不幸献出性命,百羽也在战斗中身负重伤,昏睡不止。

消息是任兰当众公布的,除了族长之外,她是羽山族中最有威望的人,她并不乐意说谎,这一次却主动担下编造谎言的责任。

她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刻板不知变通的小姑娘,她已经足够成熟,足以凭借自己的肩膀,担负起谎言的分量。

万幸的是,族中还有安启明为她分忧解难,两人联手调查了船夫的行踪,根据族人提供的蛛丝马迹,推测出一些线索。

真正的船夫大约在两年前遇害,魔教使者易容成他的样貌,暗中顶替他的身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羽山,蛊惑岳百羽、并串通族长,炼制扶摇清风,源源不断地送往外界。

两人同样调查了当日暗坝被毁的原因,但未能找到答案。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族长的计划的确密无疏漏,若非暗坝被毁,导致洪水骤起,阻隔去路,他早已带着百羽离开灵泉谷,投入魔教。

这一场突然萌生的意外,莫非真的是神明的意旨。

两人还做了一个决定——将祭坛下方,被坍塌的神像埋住的密室偷偷填平。由于安启明重伤初愈,行动不便,大部分体力活儿都由任兰代劳,两人花了整夜的功夫,直到黎明前才大功告成。

密室虽然填平,但神像的地基也被彻底破坏,任兰望着倾倒在祭坛上的九天玄女,道:“明日便派人将石像运走,将碎石拿去铺路吧。”

安启明望着她,挑眉道:“这神台你不打算修缮了么?”

任兰点点头:“我看不必了,你不也如此主张么?”

安启明道:“我只是没想到,连你也打算放弃信仰,你的心里是不是还挂着师父的事,还有解不开的心结?”

“不是的,”任兰摇头道,“师父的事虽然遗憾,但神明仍然在我心里,只是……”她沉默了片刻,才道,“只是我觉得,崇敬一尊冰冷的造像并无意义。神明的确对人世漠不关心,但这片谷地深处仍有药材生长,泉水不涸,草木不枯,难道它们不是神明的恩泽吗?”

像是回应她的话似的,灵泉的水声响彻空谷,飞瀑高悬在山间,犹如银绢泻地,在黎明前泛着粼粼波光。

壮丽而又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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