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男人看不穿梅色苔丝的伪装,但她却逃不过一个女人的眼神,尤其是像安杰丽卡这样精明的女人。
那个眼神让梅色苔丝有些不舒服。
回到少女阿梅丽号时,船上的水手都跑到港口附近寻欢作乐去了,因此偌大的船上只剩下她和埃德蒙。
船上的淡水正好要置换,因此埃德蒙脱掉身上的衣物,用毛巾沾着剩下的一桶水,把身上咸涩的海水擦拭干净。
他特地给梅色苔丝留了半桶。然而当他重新穿好衣服,来到她的舱房时,发现她刚好下船了。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脱掉那个黑色的头罩。这让埃德蒙感到很好奇,于是悄悄跟了过去,直到发现她进了一家旅店,才放下心来。
虽然水手们都说梅尔是贵族做派,但埃德蒙并不讨厌贵族。法利亚神父就可以称得上是一位贵族。虽然神父不是真正的贵族出身,但他长期混迹于上流社会,气质也被贵族们同化了,那是一种温文而高雅的风度,正是曾经的埃德蒙所欠缺的。
因此,他下意识地觉得梅尔虽然能吃苦,但过去优越的生活还是让他无法像自己一样放得开,赤着身子在船舱里洗澡。
在旅店外站了好几分钟之后,埃德蒙沿着海滨的小路,迎着温婉的海风,缓缓往远方走去。
此时此刻,梅色苔丝独自坐在房间里,等待女仆给她准备洗澡水。
因为这一带没有多少阿拉伯人,因此她刚进门的时候,店主看到她带着黑色的头罩,差点以为她是劫匪。
直到她掏出一枚银币,放在了桌上,店主的表情才稍稍缓和。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即便仍对梅色苔丝有些害怕,店主还是客客气气地指挥女仆把她送进了房间。
梅色苔丝看着女仆为她倒洗澡水时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同情,于是她挥挥手,让女仆退出了房间。
梅色苔丝这才解下头罩,接着脱掉了湿漉漉的衣服,解开了缠在胸口的布条。她必须把身上的海水洗掉,否则一点点都得让她脱一层皮。
她仍记得在小时候,有一次父亲带她到海边玩,但他不准她下海。然而在父亲去为她买冰淇淋时,她偷偷把脚伸进了海浪里。
冰凉的海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双脚,那种感觉她永生难忘。在父亲回来的之前,她及时收回了脚,并且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接下来,她的双脚越来越红肿,等到父亲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时已经晚了。
最后她哭了起来,而父亲则跪坐在沙滩上,一边用清水为她清洗双脚,一边温柔地责备她。
梅色苔丝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段甜蜜的回忆如今只能给她带来悲伤。她发现木桶里的水有些凉了,于是擦干身上的水,换上从船上带来的干净的衣服。直到对着镜子重新贴上了胡子,她才把女仆叫进来,让她拖走木桶。
看到眼前这位俊美的青年的一瞬间,女仆既讶异,又懊恼。然而梅色苔丝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等女仆离开,她再次坐到了镜子前,继续摆弄假胡子,直到和掉进海里之前的样子看起来差不多,方才停下来。
这差不多耗费了她一个小时的时间,因此她不由得抱怨起了那位罪魁祸首,她的船长。
她在海里挣扎的时候,正是他拼命地把她拖到了麦考莱号上。船长那幽怨的眼神让她难以忘怀,他一定是以为自己招到了一个假水手...可那并不怪她。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扣门的声音。
“谁?”梅色苔丝狐疑地问。
“是我。”
那是船长的声音。
梅色苔丝匆匆收好工具,一边猜测船长的来意,一边把门打开。“我们回去吧”,她试探着说。
“回去?”埃德蒙紧紧皱起眉头。梅尔花钱住旅馆,不就是为了能享受舒适的软床吗?现在却说走就走,这让他对她随性的浪费产生了一丝恼怒。
于是他走到床边,自顾自地躺了下去。“希望你不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梅色苔丝边说边准备离开,“如果你喜欢,今晚可以睡在这里,我付了一整晚上钱。”
“不,别走”,埃德蒙说,“我们可以一起睡,我是说...这张床足够大。”
梅色苔丝张张嘴,却始终没说出拒绝的话,他那如大提琴般优雅的声音似有魔力一般,让她走到床边,躺在了他身边。
“我是一个演员”,她告诉自己,“而现在我只需要扮演好一个男人,扮演好船长的弟兄,这并不难。”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床的另一头已经传出了沉沉的呼吸声。
埃德蒙的呼吸像是深沉的海涛,让梅色苔丝渐渐有了一种安全感。
她转过身,发现他的脸正对着她。这不是她第一次隔他这么近,但现在,她发现他有一张如古希腊雕塑般的精致脸庞,洋溢着急不可耐的美。
就在这时,埃德蒙忽然睁开了眼睛。
短暂的四目交接之后,梅色苔丝尴尬地望向了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