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葫芦狗。”

“不愧是酒吞童子,实在太强了,尽能收服如此悍犬!”

“它不是真的狗,是葫芦。”

“没想酒吞童子不但实力强劲,还颇有风雅情志,就连葫芦都能取出这么妙趣横生的昵称。若是换了我,恐怕想上三个月,想破脑袋,也只会管葫芦叫葫芦呢。”

“……闭嘴!”

8.

话说这三途镇之所以得名三途,便是因为它滨三途之河而立。三途河自西南向东北逶迤腾浪,于奈何桥处汇入冥冥忘川。虽为支流,然此河道宽八百有余而水流极湍,鹅毛不飘,芦花沉底,浊浪淘白骨,深漩没冤魂,自成天堑一道割分左右两岸。

六道众生寿尽后皆归于三途左岸,只待过奈何,搭渡船,去往y-in曹地府受阎魔审判,再依生前善恶评断是否入得轮回;右岸则宿有一邪魔,又相传曾有十万猛鬼作乱,它们罪孽滔天,罄竹难书,连阿鼻地狱都容纳不尽,阎魔束手无措,只得将其封印于匣,扔到三途右岸,靠那邪魔看守方得以安宁。

因此,若他要取那魍魉之匣,就必须过五关斩六将,横渡三途,大败邪魔才行。

“三途河,本大爷是生灵倒无所谓,只是若要带上一只鬼魂,就有点棘手了……”

酒吞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那条河,一回头却瞧见鬼魂蹲在他旁边,正全身关注地伸出根指头放到鬼葫芦嘴边,待它张口啊呜一咬,又立马缩回去,如此往来反复,简直玩得乐不可支。

“……”他抬手摁住胀痛的额角,颈上青筋暴起,深吸好几次后才按捺下踹鬼的冲动,“你到底在干嘛?!”

“爱屋及乌。”鬼魂回答得理直气壮。

“它很气。”酒吞头更疼了。

“啊?”鬼魂一愣,伸手拍拍葫芦安慰道,“不气不气。”

这下酒吞实在忍无可忍了,指着三途河对鬼魂吼道,“再闹本大爷就把你扔进去!”

鬼葫芦听了,十分赞同地在他背后砸巴砸巴嘴,却不料酒吞的怒火已经窜到了无差别攻击的地步,见它附和,也凶神恶煞道,“你也是,一起滚进去。”

一鬼一葫芦不约而同地抖了抖,对视一眼后各自闭嘴。

见他俩老实了,酒吞终于得空思索对策,他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幅画一边说,“这三途河水底葬有恶灵万千,一旦死者涉足便会伸手来拖,本大爷之前问花鸟卷借来一副画,可让你躲进去以避其耳目。但这还不算完,登岸比渡河更加凶险,曾经和阎魔聊天时她提起过,为了防止有人夹带死灵过河,她在岸边设了第二道防线——触魂魄即燃的幽冥鬼火——因此即便我将你带了过去,不灭掉这火也是无济于事。”

“那怎么办?”鬼魂异想天开道,“要不要去借一把扇子……”

酒吞恶狠狠地瞪着它,于是鬼魂只得灰溜溜地钻进画中,不再寻他晦气。

“倒是还算乖觉。”他轻哼一声,“不过,真以为一道火就能奈本大爷何了吗?好笑。”

说着,酒吞抡起鬼葫芦,猛力向前一抛,竟真将它扔进了河里。

画中鬼魂看得目瞪口呆,心中陡生出点兔死狐悲的伤感来,若非碍于纸上难言,估计就要当场替鬼葫芦喊冤。

——干嘛这样,它又没吵,它好冤。

酒吞无所谓地耸耸肩,收好画卷踏入三途,惊涛骇浪到了生灵脚下便不再翻涌,反倒跟顷刻间冰冻三尺了似的坚固无比,让他能不慌不忙踱步过去。

可正如酒吞所言,纵有画卷相助,他刚抬脚作势要上岸,岸边依旧忽的窜起绵延数十里之远的滔天火墙,警告来者不得越雷池一步。

热浪扑面,承载鬼魂的又是堪堪一卷画,恐怕再前行一步都会被炙烤成灰,如若识时务者,就应该立马转身回程,再不敢起涉足之心。

酒吞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唇角注视着熊熊鬼火,接着双脚彻底离开水面,迈上河岸。鬼火有灵,观其执拗,随拧作一股虹吸似的长柱,挟万钧之力向前袭来。酒吞不闪不躲,甚至连眼都没眨动一下,反倒勾勾食指道,“来。”

他话音刚落,浩荡水面便自河心泛澜,漩出一巨涡,似有庞然大物欲脱水而出,但若是定晴细看,那根本并非什么河底巨兽——而是先前抛进水里的鬼葫芦!

它壶嘴朝下,倒翻着张大血口,呼噜噜地将三途河水尽数吞入腹。不出数秒,一整片区域内的河水就被这灵物抽得竭泽枯尽,直露出泥床上蠕动挣扎的白骨来,乍一看竟像是有谁把三途河硬生生拦腰斩断了一般。

紧接着,喝得饱胀的鬼葫芦便腾空跃起,对准鬼火将刚才吸进去的河水倾吐而出,一时间泄洪声若雷鸣震耳,又似有九天暴瀑垂悬降世,偏偏还记着要避开其主,分毫不敢沾其衣。

待到整片右岸再无半点火星,酒吞才气定神闲地展开画卷,“你刚才叫本大爷去借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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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9.

或许是在三途川里灌得过于水饱,鬼葫芦上岸后便没能消停过,它摊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打嗝,甚至还时不时地吐几个泡泡。可三途水浑且略翻浊红,因此那泡沫看起来就无半点晶透可爱,反倒腥得很是令人生厌。

酒吞皱着鼻子,嫌恶地避开它三丈远。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找个玩意儿来给塞住,但奈何沿岸荒芜,别说绸布了,就连块拳头大的石块都寻不见——他总不可能把鬼魂揉巴揉巴塞进鬼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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