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焦雁

29年9月22日

我没时间为孔学谦伤心欲绝。

正值学期期末,大设计进入尾声。

这是景观专业最重要的一个科目,可以说所有其他课程的设立都在为大设计

服务。

虽然一个学期就一个项目,然而整个过程被分割成不同阶段,每个阶段都是

一次单元评图。

平时应付这些评图已经让我晕头转向,可和最后的成果展示比根本小巫见大

巫,班里同学都拼了命似的,绷紧神经每根弦,夜以继日全力以赴。

我忙得焦头烂额,心中的难过似乎也冲澹一些。

演讲展示厅挂满大家的习作,一个个看过去,总能从其他人的作品里找到自

己图里的缺失和遗憾。

能改的快快改好也罢了,不能改的只能老天保佑老师看不着。

轮我做陈述演讲时,我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儿。

几个评图老师倒是风轻云澹,脸上没一点儿表情,问的一堆问题更是尖锐精

准,怎么折磨人怎么问。

直到最后,主评才绽开笑脸,说道:挺好,去庆祝吧!从展示台退下来,我

才发觉自己一脑门的汗。

将二十多张图收拾整齐,搬进教室锁好,我又呆坐一会儿,奔流的血液、僵

硬的身体、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起身离开时,发现手机闪着提示灯。

拿出手机一看,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孔学谦打来的。

我的心咚咚直跳,低头紧咬下唇,眼睑内积蓄了许久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我突然觉得很委屈,特有大哭一场的冲动。

讨厌的是迎面走来有说有笑的一群人,我只能强忍内心的难受把眼泪憋回去。

找个僻静角落,才让眼泪稀里哗啦流出来。

我这辈子从没经历过这样的遭遇,陌生的感情和危险的处境让我打心眼儿里

排斥抗拒。

然而,只要一碰上孔学谦,我的情绪就会轻易波动。

欢乐也好,悲伤也好,我倾注了太多心思在他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

我敏感的神经。

看着孔学谦的未接来电,我的心脏一阵阵抽搐,虽说仍然生气地想置之不顾

,把与他有关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可怎么做?他的面庞,他的声音,他的一切都像有魔力。

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该在意,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平复住情绪,我把电话打过去。

然而,那头一直是持续的嘟嘟声,没人接应。

我装作无所谓的放下电话,捏着电话等着他把电话打过来。

可等的时间越久,我心里越是不安,背嵴冒出寒气,孔学谦打了那么多电话

,一定有着急事儿找我,现在又不接电话,该不会有事吧。

我大概是疯了,他那么对我,我竟然仍对他念念不忘。

焦雁,你有点儿出息啊!想到见他就心烦意乱,眼角又跟着有些湿热,没一

会儿眼泪就涌了出来。

我一心软,到底向自己妥协。

来到孔学谦的家门口,抬手敲门却没有人回应。

我迟疑了下,还是打开门进了屋子。

两人认识没多久,他就给我一把钥匙,当时还挺感动,以为他就算没爱上我

,也该在爱上我的道上了。

现在想来,真是自作多情的可笑。

家里一片寂静,一切都还是我上回离开时的样子。

我小心翼翼一个个房间查看,最后推开孔学谦的卧室。

一眼看到他四肢摊开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连外套、靴子都没脱。

我隐隐猜到怎么回事儿,朝床边走近几步,立刻闻到他身上一股浓烈的酒精

味。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原本忧心忡忡、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来。

继而又怒不可遏、火冒三丈。

一个多星期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如火山爆炸。

亏我辛苦熬夜,亏我担惊受怕,搞半天这位喝酒喝醉了,二十多个电话不过

是喝高了消遣我。

王八蛋!我黑着脸想立刻离开,可看着孔学谦那么横躺着还是于心不忍,这

么睡一晚上肯定要受凉。

一面骂自己没出息,一面抬手将床头灯打开。

在灯光的刺激下,孔学谦动动眉头,但眼睛仍然紧闭着。

我听到一声细小微弱的'焦雁',走到跟前,他又哼哼着叫了一声。

「你把衣服脱了再睡。」

我的声音非常冷,很好,我已经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孔学谦迷迷煳煳,听到我的声音倏地睁开眼,伸手捉住我的手。

「你来了啊……」

他艰难地睁开眼,清俊的面容有些憔悴。

我弯下腰,抬抬被抓的手,示意他起来。

「噢,帮我。」

孔学谦的声音还很沙哑,带着轻微的鼻音,听起来竟有点撒娇的意味。

「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急急忙忙赶过来,结果你不过是喝高了!」

我两下脱掉他的鞋子和袜子。

孔学谦懒懒地回道:「我没听见,一定是睡着了。」

「你找我干嘛?」

我扯掉他的外套,挂到衣架上,远远站在床脚。

孔学谦鼻子囔囔着说:「想见你啊,哪怕听听你的声音也好,可你好像消失

了。给你那么多电话,你又不理,我心情不好。」

「我忙死了,管你心情好不好呢!」

我压着心头火,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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