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下,议事厅的席位空了一半,惹得有心人趁机冷嘲热讽,让亲陆派十分揪心。
桌上一沓待审批的退会书,不薄不厚,占了会员国三分之一数。代为主持会议的萧衍镇定自如拿起一份,逐字朗读,让忧心理事会民众为其“强颜欢笑”与“自揭伤疤的坦荡”心疼不已。
可以想见,观赏厅频道必是一片“算了,别直播了,有什么事私下商谈别人那些混蛋看笑话”的声音,复述完退会书的萧衍却面不改色。
他拿起公章,在退会方的签名下面,当众盖印。
道:
“予以批准。”
没有一丝废话自辩谴责的作秀,爽快到让人面面相觑,正当人们心思百转,萧衍已经拿起下一份文情并茂的退会书继续朗读,盖章,“予以批准。”
然后放下,规整,拿起另一份,朗读……
周而复始。
这让人心酸的沉默中,大家都在担忧,理事会能否坚持下去?还是迎来分崩离析?
注意到理事会一把手从头至尾没有出现,引来网民好奇。
换做其他政客明星,还能猜想猜想是黑脸玻璃心,不愿丢人现眼把烂摊子甩给手下出去避风头。但换成陆寒霜——
哦,我陆会长强大完美、无所无能、心怀天下、头戴光环、义薄云天、浩气长存,翻遍各国词典,堆叠所有堪称羞耻的褒义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美好的万分之一……
根本与软弱、卑鄙无缘好嘛!
简直都可列入现代十大文化遗产——活着的信仰。
毫不意外,放在别人身上定会引出无数撕逼小论文的“避不露面”非但没引起群嘲,还让民众忧心:我陆大大该不会被那些没良心的小混球伤透了心吧?!
嗯,这位众人心灵的标杆与支柱此时在干什么呢?
……
再次回到南半球,巫师与修士并未离开,他们分几批进入受灾诸国,陆寒霜本人则回到死亡重灾区,非洲南部。
道像已经转移回华。
令人生畏的冰雪大都也消融殆尽。
大难幸存的居民回到家乡,墙壁上窗户上砖缝里枝桠间的灰迹、尘埃、污垢尽数被雪洗去,目之所及明亮干净,若非脚下淤积的污水,很难想象焕然一新的城市居然刚遭大难!
当然,排除这些洁净的表象,近到咫尺,那些冻裂的管道,冻死的虫蚁,无不谴责它们曾经遭受的残酷。
本该悲痛的幸存者们已满脸麻木,他们用皲裂的双手,恢复城市原貌。
一具具尸体搬运出来——他们容颜如初,维持着生前的体面,若非肢体僵硬仿佛只是睡着了——人们把他们集中搬运到广场,等待登记完死者身份,便准备集体火葬。
远远一艘灵舟飞来。
许多人不识仙隐宗弟子,却分明认得舟头那位常常亮相国际新闻的华夏会长,以及他令人难忘的相貌与白发,换在几天前,许是还有几人抱着尸体痛哭嘶嚎,怨恨他为何不能早点察觉“冰河危机”?
现在,怒火都被这幽灵般的空城消耗无踪,如何能迁怒?
“他又来干什么?”
满心苍凉的民众只剩这一个想法,颇为有气无力的。
城市犹存的政府领导在人群中挥舞着手臂,组织将第一批登记完成的尸体拉去火葬,见灵舟悬停在广场上方,小跑过去询问来意。
陆寒霜并未驱使灵舟着陆,而是独自跳下,叫停了火葬车队。
“等等,尸体先不烧。”
车队司机们望向领导,领导担心是不是还有什么神秘物残留尸体内,立刻追问,“……是说这些尸体还有什么问题,不能火烧?”
“并非。”
陆寒霜环视周遭,常人眼中空旷到寂寞的城市在他眼中拥堵非常。
荧色灵光塞满每一个犄角旮旯,这都是r_ou_体生机已绝,灵魂离体随时间流逝,渐渐逸散。
广场一具具尸体上更是吊气球一样,飘着无数或高或低的灵体,摩肩接踵,摇摆碰撞,这是r_ou_体生机将断未断,灵魂离体或长或短。还有一些眷恋r_ou_体怎也不肯离去的,一次次扎入皮囊,却被不停弹开,气得灵体时聚时散。
最后还有一种,灵体受到其他死灵磁场吸引,几欲跃出却被无形的力量重新扯回,困在身体中闷闷不乐。
灵魂百态,一场美不胜收的默剧。
陆寒霜眸光流转,侧头对领导道,“不急,许还有救。”
有救?
谁?
冷冰冰硬梆梆的皮囊?!
r_ou_体驱壳?!
每一个经手尸体的人都再三反复确认呼吸脉搏,机器检查数遍确定没有了生命体征,才会登记死亡拉去火葬,怎么会还有救?!!
他们震惊,太过震惊而无法相信,不敢相信,一个个目光炯炯,死死盯住陆寒霜,生怕他下一句就是,“嘿,别这么紧张兄弟,我只是瞧你们太悲伤,开个玩笑而已。”
一个黝黑的年轻人走到领导身侧,眼中隐隐跳动着希望,恳切请求:
“他可是陆会长!华夏修士!他或许真有办法!”他指指尸体中异地恋的女朋友,“你看她不就是像睡着了吗?让他试试,耽误不了多久。”
事实上,即使领导不同意,陆寒霜也照做不误。他来,只是走个过场。
领导不担心陆寒霜信口开河,却担心他力所不及。民众本来已经认清现实,他骤然给予希望,若民众盲目信赖却再次面临失望而情绪崩溃,不如维持现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