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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范丞丞第一次听到修复剂。
彼时陈立农还没有叛逃,蔡徐坤也没有出现,他们还是和万千情侣一样,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塔里偷偷逃出去,脚下是细密的白沙,耳边是温柔的海浪,仿佛外面愈演愈烈的政治斗争都随风而去,广袤天地间只他们两人而已。
陈立农拉过他在一块凸起的礁石坐下,脱了皮鞋放到一边,将双脚浸入水洼里。海水偏冷,他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下,拉开身边人的大衣直往怀里钻。没有预料中的平坦胸膛,他被一个凸起的东西咯得噘嘴。
“是修复剂。”陈立农小声解释,“作为我参加下次任务的奖励。”
范丞丞没应声,半晌才抬起头,用清澈黝黑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修复剂有市无价,能拿到一支已经很不容易了。”陈立农顿了顿,继续说道,“反正你也发现了,正好可以把它送给你。”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陈立农张了张嘴巴,又再次合上。范丞丞的拒绝向来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回旋余地。他只好苦笑着把试剂重新塞回口袋。让恋人情绪低落了,他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对方对他频繁出任务本来就有很大的不满,现在恰好撞在枪口上,小火苗蹭的就冒出来了。
好在范丞丞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陈立农勾起他的膝弯放在自己腿上,十指相扣。他们像两只孤单的幼兽,相互依偎,相互厮磨,固执地将所有的信息素覆盖到对方身上。陈立农哑声道:“丞丞知道修复液是怎么发挥作用的吗?答对了奖励你一颗糖果哦。”
“降低生命体征达到延缓细胞死亡的速度。”
“是哦,非常快速的药剂。也是一把双刃剑。短时间内它会达到躲避死神的效果,但长期使用相当于把死神接到面前,”布满人造星辰的夜空下,陈立农背光的模样看不清楚,只有盯着范丞丞的那双眼睛明亮得惊人,盘旋其中的情愫翻涌沸腾,似有火苗在烧。范丞丞被烧得疼了,于是避开视线。陈立农摩挲着他的耳垂,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他的鼻尖,“修复液比海水还要冰冷,它会渗透进肌肤的每一个毛孔,将你全身的细胞都冻起来,你会渐渐失去自我操控的能力,像是脱离身体的灵魂,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爱的人笑了,你不能给他亲吻;哭了,你不能给他怀抱;受伤了,你甚至不能为他挡刀。那是一种如坠地狱的感觉。生不如死。时间一久,也就真的死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需要去了解它。”
后来他也没再得到了解的机会,那支试剂随着陈立农的失踪一起失踪了。
☆、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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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异第一眼就看到了蔡徐坤,连带着也无法忽视后者身边百无聊赖的哨兵。
范丞丞。他早前就听说过这人很多次,优越的外貌,敏捷的身手以及捉摸不定的情绪变化。如果他对自己诚实,眼前的两人确实如传言中般配,那是一种他也无法否认的与生俱来的双向吸引。倘若将任意一人丢进人群中,他们都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只要对方出现,视线纠缠的瞬间,外部的一切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王子异被范丞丞脖颈上的两颗小痣晃了神,像被蛇吻过,他因为这个突然的念头愣怔住,甚至忘记了蔡徐坤从始至终都没有分给他一个目光。
范丞丞是蔡徐坤现任搭档。前任搭档是陈立农。
王子异拧起眉头,忽略了心底的不快。他参加过很多次所谓上层人士的聚会,各种艳若桃李的名流小姐带着香气蝴蝶似的飞来,又轻飘飘的离开,也仅仅握住她们的指尖求一段露水情缘,春宵过后便再次泯然众人。然而,他始终没法忘记一个多月前,陈立农的存在也如当下这般锐利,狠狠地刺进他的胸口,连同他的心脏也一并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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伫立在眼前的房子大而明亮,屋顶很高,在西南角甚至装了塔楼这种毫无意义的装饰,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至玄关处的石阶,落地窗反射出来的光斑点点映在缝隙上。这是一栋典型的西式建筑。王子异不是第一次来。他曾经在这间空旷的宅子里一直住到十八岁,紧接着,在成人的午夜时刻收拾好足以做长途旅行的家当,就头也不回地搬离了。他对这个所谓的‘家’没有留下值得留恋的回忆,所以再次踏足也只是单纯收到继父的邀请而已。
似乎早料到他的到来,管家一直在门口候着,对王子异礼貌的鞠了个躬,接过大衣挂好。他点了点头,随着对方的指引穿过温暖的走廊,直到继父的书房前停下。屋里没有开冷气,门窗紧闭,厚重的天鹅绒将光线挡在外头,送来令人焦躁的烦闷。或者说烦闷是唯一投射到王子异身上的情绪。他在黑暗里无法像哨兵那样清晰视物,继父也是如此,他们是占据这个时代最大比例的群体——普通人——他上扬嘴角嘲讽得显而易见,那些拥有诸多特殊能力的哨兵和向导,恰恰是处于他们这样的普通人监管之下。
蔡徐坤是其中一个,也是最特殊的一个。同样是王子异回到这里的原因。如果说曾经有谁最接近给这个骄傲的士兵打上烙印,或许就是眼前人。最接近的,他再次强调,蔡徐坤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那双无机质的玻璃珠里装不下除了自身以外的东西。
“这阵子国内动乱频发,三天前,克什米尔广场发生了静坐示威,不知道哪个疯子传了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