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霄蓦地停下了脚步,身后的大丫鬟不明所以,低唤了一声:“侯爷?”

莫非他是染了风寒?楚令霄又揉了揉眉心,吩咐道:“你去和姜姨娘说一声,本侯有些头疼,今天不过去了。”也免得把病气过给了姗儿。

大丫鬟连忙应命,眼底掠过一抹艳羡,暗道:侯爷对姜姨娘那还真是一心一意。这侯府里的人都说当年要不是半路杀出个侯夫人,姜姨娘与侯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说不定就是现在的侯夫人。

大丫鬟往清辉院的方向去了,楚令霄转头朝正院望了一眼,脑海中闪过楚云沐被划伤的右脸,眸色幽深。

他也没想到受伤的人会是楚云沐。

他知道最近楚千尘经常在演武场与楚云沐一起练箭,就让人悄悄把那把女真弓的弓弦给换了,换了一根再用上三四次就会绷断的旧弓弦。

那把女真弓是楚千尘在用的,本来受伤的人该是楚千尘。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是楚云沐阴差阳错地被断开的弓弦划伤了脸。

说到底,都是楚千尘折腾出来的幺蛾子,她好端端地把她自己的弓给楚云沐用,才会让楚云沐受了这无妄之灾。

楚云沐年纪还小,这次受了惊,难免就容易风邪入体,这才感染了风寒,白白受了苦!

沈氏也是,明明当时射箭时,她也在场,看楚云沐用楚千尘的那把大弓,也不知道拦着点!

所幸,楚云沐脸上不过是被划了一道小口子,养几天也就没事了,不会留疤。

偏生沈氏事后又大惊小怪的,非捏着那罐十全膏不放,否则,他又何至于……

思绪间,楚令霄回到了外书房。

他的头更晕了,吩咐大丫鬟点了安神香,就早早地睡下了。

这一夜,楚令霄睡得很不安稳,做起梦来。

他梦到楚云沐那次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没能救活,此后,沈氏便与他愈发疏远,他为庶长子请封世子,折子被皇帝按下了,皇帝说“无子国除”。

他们永定侯府的爵位断在了他这一代。

楚令霄骇然地睁开了眼,口鼻间,喘着粗气,这才知道他方才在做梦。

守夜的大丫鬟听到动静,进来给他倒了杯温茶。

喝了茶水后,楚令霄又睡下了,合眼后,又开始做梦。

他梦到楚云沐前日不慎被那断掉的弓弦割了脖颈上的血脉,血像泉水般喷了出来。他也在演武场上,奋力地用手捂住楚云沐脖子上的伤口,却堵不住那汹涌的鲜血……

血流成河。

他梦到沈氏告到了京兆府,说是侯府有人谋害楚云沐。

京兆府因为穆国公府的压力,受理了此案,结果却发现是有人更换过女真弓的弓弦,小厮顶不住压力,把他招了出来。

于是,天下人都斥他宠妾灭妻,为了庶房,不惜谋害嫡子,没有人性。

皇帝下旨夺了永定侯府的爵位!

楚令霄再次睁开了眼,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

汗液浸湿了鬓角和中衣。

他想去端床边的茶,然而,手一抖,茶杯从手里滑落,茶盅摔在床边的地上,四分五裂,这声响在寂静无声的半夜分外响亮。

这动静再次惊动了大丫鬟。

“侯爷!”

大丫鬟担忧地唤道,总觉得侯爷有些不对劲。

她想着侯爷之前说过头疼,就想问要不要请大夫,然而,楚令霄已经随意地披了件外袍,从她身边大步流星地走过,只丢下一句:

“本侯出去走走!”

楚令霄去了演武场。

他心口闷得慌,梦里的一幕幕杂乱地在脑海中闪回着,令他心烦意乱。

他干脆就牵了一匹马,想在演武场旁的跑马场里骑马透透气。

四更天,夜色正浓,万籁俱寂。

跑马场里只有这一人一马,心神不安的楚令霄拿着马鞭一鞭子一鞭子地抽着身下的棕马。

“啪!啪!啪!”

棕马的鼻腔里喷着粗气,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就连拐弯时,马速也没有缓下,楚令霄伏下了身子,不想,棕马的一只前蹄被一块石块绊了一下。

棕马发出受惊的嘶鸣声,它的双腿高高地往上抬起,身躯几乎竖直,也把马背上的楚令霄给甩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令霄猝不及防,来不及卸掉冲劲,就已经摔在了地上。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伴着他的痛呼打破暗夜的沉寂。

紧接着,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响起。

整个侯府的人都被惊动了。

消息更是第一时间传到了正院中。

“夫人,侯爷在跑马场摔了马,不慎折了腿骨,后来还被马在断腿上踩了一脚……”陈嬷嬷禀道。

她也知道楚令霄换药的事,听闻这个消息时,不免有种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的唏嘘。

沈氏知道得比陈嬷嬷又多一些,不免想到了楚千尘给自己递的那个眼神,神情复杂地往碧纱橱的方向望去。

楚千尘生怕楚云沐夜里再有什么反复,今晚就歇在了沈氏的碧纱橱里。

碧纱橱里那窸窸窣窣的动静告诉沈氏,楚千尘应该也醒了。

楚千尘确实醒了,也听到了陈嬷嬷禀的话。

楚千尘慢悠悠地起了身,给自己披了一件丁香色的披风,神色淡然,动作不紧不慢,有种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今天黄昏她给楚令霄沏的那杯花茶里被她下了药,药引是一种檀香。

当药引触发药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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