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心避让女人们充满香水气味的裙摆,时不时还得应付勉强收拾了自己、就狡猾地钻入庄园蹭吃蹭喝的赖人。

人实在是太多了。

心照不宣地,硬是不嫌人多、非要在根本跳不起舞的舞厅内停留到深夜的人,更是占据了绝大多数。伯爵几度将大厅的面积扩张,都没能让场面显得松弛。

除了只是想来占便宜的家伙,这里的客人们都有着不便明说的目的。

男人想要结识庄园的主人,基督山伯爵的来历、背景,当然,还有他那仿佛国王出巡般的排场,都让他们嫉妒之余不免心旷神怡。

女人更想要结识庄园的主人,但却不止限于和伯爵说上几句话,而是要直接成为庄园的女主人——基督山伯爵早就放出了话,他在这里大开筵席,就是为了在宾客之中寻找一位令他心仪的伯爵夫人。

没人说他这样的行为多此一举,毕竟他就是这么有底气。

今夜也是如此。

坚持不懈留下来的大多是被紧身衣勒得有些喘不上气的年轻女士,她们仍旧心怀期盼,希望伯爵的身影能够再度出现在不被允许宾客上去的三楼的楼梯间。

每晚的宴会开始之时,伯爵都会在那里驻足片刻,往爆满的舞厅望上一眼之后,就丝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以至于都过了这么长时间,朗伯恩的人们都只依稀看到伯爵帽檐下的白发,和被墨绿色斗篷覆盖的高大而又挺拔的背影。

“明白了,你们之前虽然来过几次,但都因为伯爵每晚只露一次面,没能……唔!这里真的好挤。”

挤得话都没办法顺利地说完了。

这也是艾尔利的失误。

即使在宴会开始之前就到了地方,但比他们先来的人——还是太多了!他好不容易挤进舞厅的大门,回头再看时,同行的几位女士老早就被别人挤到视野之外的天涯海角去了。

“等——”

“……算了,我还是先去跟他会合吧。”

本来想着要照顾班内特家的小姐们,艾尔利才省去了直接瞬移到庄园内找人的步骤,没想到这一省,就给自己省出了麻烦。

很不巧,身边正和他挤在一块儿寸步难移的是几位气喘吁吁的女士。

她们的妆都快花了,好在脸上还有面具挡着,才显得不那么尴尬——没错,伯爵为宴会来客提的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遮面,不要露出完整的面容。

正因为有这个奇怪的规定,艾尔利才听到女士们小声抱怨:“本来人就这么多了,还非得戴上面具——伯爵的眼神得有多好,才能一眼看见如此美丽的我呢?”

对啊,眼神得有多好才能一眼望遍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寻找到唯一想要寻觅的那道人影呢?

而同一时间,艾尔利想进不能进,想退更不能退,只能僵持着被人群密不透风地堵在正中间。

为了让自己不会突兀,他自然也做了变装,在班内特先生的建议下,换上了一身这个时代的英国绅士最喜欢的时装,也就是古典气息的深色上衣,外加剪裁贴身的长裤短靴。面具就更随意的,跟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样,用羽毛点缀的半脸面具。

其实,他这副打扮不仅不会低调,反而会更加显眼。

不仅是身形,在面具的勾勒下更显得明亮的蓝色双眸,还有未被遮掩的剩余的面容,只会为他增添引人越发想要探究的神秘。

甚至于,即使混杂在人群之中——

前方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传入了正艰难地尝试前进的艾尔利的耳里。

有瞬间爆发开来、却又仿若中途隔断般暂时低落下来的人声。

有凌乱的脚步声,衣料碰撞的摩擦声……以及。

还有一道清冽之中,难掩其冷漠的嗓音:

“请让开一下。”

期间,伴随着女人惊喜的大叫,不敢置信的质疑,失落的悲呼。

“请让开一下。”

嗒——

嗒——

嗒!

艾尔利的心中,复又掠起了一分奇异的热流。

就像是,四周神奇地安静了,遮挡住前路的拥挤的人群,全都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去。

就像是,即将与某一个曾经见过的、在自己心中一直留有极好印象的熟悉之人面对面相见,他已经在靠近了,并且……

“埃德蒙?”

——并且,真的破开了密密麻麻的无穷阻碍,以最迫切的、最急躁的心境,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艾尔利也刚好在这时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第一声略带惊讶,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个时刻不能用疑问的语气。

于是,他重新再来了一遍。

“好久不见呀,埃德蒙。”

艾尔利不禁带起发自内心的欣喜的微笑。

……

猝不及防的对视。

急躁地寻觅而来的男人也猝不及防地,被他眸子里闪烁起来的光芒照亮了。

明明在这一刻之前,还在毫无希望、却永远执迷不悟地追寻。追寻那个曾经在黑暗之中给予自己救赎的“爱人”。

明明在更早、更早之前,终其一生也未能得到……

找到了。

也终于……

“……抓到了。”

从白发男人微动的嘴唇边,似是漏出了几个轻而沉重的字音。

其后,在艾尔利疑惑、其余人从惊愕到难以置信的目光里——

照例在宴会开始前出现在楼梯口、却出乎意料地冲下楼梯没入人海的,这个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露面的基督山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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