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别走啊。”他在后面喊道,可是明楼只是微微侧过脸,给了他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无奈之下,阿诚只好重新坐进驾驶室,把车子停进了明公馆的车库,才撑开伞下来,往明公馆走去。

阿香开着门在门口等他,见他到了,就一路把他领到了公馆二楼的小祠堂。

所谓小祠堂,是明镜为祭祀家人,在明公馆里面单辟的一间房子。

阿诚一进去,就看见房间的墙壁上挂着明家祖上先贤的遗像,案头上供着明楼父母的灵位,正中间祭着一根马鞭。

这马鞭据说是明家的传家宝,也是明家的家法杖。

只要明家最后一点血脉还没有断绝,就要祭着这根马鞭。这一来是警告子孙后代不要忘本,二来是训诫明家人不要为富不仁奸佞妄为。

尽管多年没有回明公馆,对这祠堂阿诚还是有印象的。

……算不上多好的印象。

他想起来,自己上次偷偷溜进明家祠堂,还是很多年前,为了给被罚跪的明楼送饭。

他记得,那个时候明镜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冷脸端坐在父母牌位底下的椅子上,宛如一个玉面罗刹。

而刚刚跨进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着,那时的场景突然和眼前的场景重叠了起来。

麻烦大了,他想。

果然后脚跟还没站稳,就听得明镜大喝一声:“跪下!”

他看见在人前端着架子耍着威风的明长官,这时竟然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长姐威严,可不是说着玩的。阿诚顿时觉得膝盖一紧。

“你不用跪。”好在明镜说了,让他顿时松了口气。

“明家祠堂只有明家人才有资格跪,”明镜瞟了他一眼,“这么想跪,等你成了明家人再来跪好了。”

阿诚赶紧立了个笔直,想着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膝盖。

好在明镜的矛头,主要还在她这个弟弟的身上。

“你说,我今天要是不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留在汪家?”

“怎么可能。”明楼说,“今天明着是汪家家宴,实际上不过工作聚餐,我只是例行列席一下,吃了饭就打算走的。”他说,“你可以问问阿诚,我是不是让他等我小吃两口,就送我回明公馆?”

明镜的视线滑到阿诚身上。

无需任何人教他,阿诚立刻答道:“没错,先生是这么说的。”

毕竟,明楼才是他的衣食父母,手里还捏着他想要的筹码。

“好啊,你们两个倒是会一唱一和,在这里给我演双簧。”明镜看向明楼,“明大少爷,你当着死去的父母的面,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心底是不是还喜欢那个汪曼春?”

“绝无此事,”明楼说,“都是误会。”

“误会?”明镜冷笑一声,“只怕今天我要是晚到半步,你都成了汪家女婿了。”

“不,今天就算大姐不来,我也会严词拒绝这桩婚事的。”明楼说。

才怪,阿诚心里想。

这人太极学得太好,惯会借力打力。

拳头藏在袖口清风里,实则拳拳到肉,看上去却轻飘飘,让你摸不着他出拳的门道。

明明是他拒绝了你,你还替他痛心惋惜,仿佛他才是最受委屈的那个。

“你啊,怎么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明镜摇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今日在我面前,就说心里没有汪曼春。那么改日见了汪曼春,是不是又说,你只是迫于我的压力不敢与她结为连理?”

“明楼不敢。”

“好,既然这样,那明天你就给我去跟程家大小姐见面,我要让所有上海滩的人都知道,能当我明家媳妇的必须是个德才兼备知书识礼的大小姐,不是那个卖国求荣附逆为奸的汪曼春。”

“这个,恕明楼难以办到……”

话音还未落,明镜突然拿起了案头上祭着的马鞭,甩手就是一鞭子。

明楼猝不及防,鞭子就狠狠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啪地一声脆响,直惊得阿诚的眼皮也跟着狠狠颤了一下。他脚步一动,正想上前,突然想起这里是明家祠堂,连明楼都没有说什么,哪里有自己造次的份儿,只好还在原地站着。

“明大公子,清醒了吗?”他听见明镜厉色问明楼。

“清醒了,谢谢大姐。”

“好,清醒了就好,清醒了就想清楚再说话。”明镜说,“你在外面怎么信口雌黄我不管,在家里就给我好好说人话。”

“当然。”明楼挺起脊背,“大姐要听真心话?”

明镜重重把马鞭拍在案头上。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若敢有半句虚言,家法在这里候着。”她说。

“大姐请问。”

“你为什么不肯与程小姐相亲,是不是怕得罪汪芙蕖,丢了现在的官位?”

“大姐,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不肯去见程小姐,是因为心有所属。”明楼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叫我怎么能看着心爱的人在身边,还去和别的人谈婚论嫁?”

明镜用怀疑的眼神盯着阿诚。

阿诚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上简直要被明镜锐利的眼神烧出两个洞来。

可他心里暗暗叫苦,面上还不敢表现出来。

谁叫他着了明长官的道儿呢。照片是自己拍的,拍就算了,还白白送给明楼。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他想。

明镜的眼神从阿诚身上又移回明楼身上。

“你回国不过一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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