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抬起手在脸上揩着什么,又听见声音从燕夫人的喉部和胸腔溢出,凄切可怜得紧。那便是哭了。原醇玉靠在窗前看着燕夫人哭,心里边忽然间好像有又酸又涩的泡泡一个一个冒出来,又一个个炸作一团,一直酸涩到鼻腔。

次日燕容睁开眼,原醇玉已不在,约莫是早起摸回自己房间睡了。

爬起来洗漱,然后舒舒服服地在自家闲散地漫步。后院新栽的花虽不及山上的灵气,却也生长得十分可爱。两棵老树十几年未变,仍旧如燕容幼时攀爬上的那般粗壮沉稳。

在廊上遇见花争弦,两人都未开口,花争弦仅仅在擦身而过时看了他一眼,便径直走了过去。

看他的眼神怪熟悉的,像小时候常见的那类。

燕容往前走。往前是客房,朴山长老被安排在最靠近后院的一间。里边传来声响。燕容耳力不错,听见是自己父亲在说话。

燕家老爷的声音有着老商人特有的内敛与平稳,即便将送来财物码了一桌,也不见丝毫心虚或谄媚之类的情绪漏出。

面对着燕父,朴山长老将仪态端得十分端庄,袖子一扫,桌上的物件通通收进袖中。

与当年,并无不同。

燕容移开目光,悄然无声地离去了。

或许是再次收了燕家财物的缘故,朴山长老对燕容似乎上心了许多,这日赶路,特意叫上燕容与自己走在一起,不时询问询问燕容的修炼进程,指教几个上等的术法。

花争弦在旁边并排走着,与平日相比,则沉默了许多。

朴山有所察觉,故有意提起道:“途经花家时,要不也让争弦回家看看。”

花家不在最快的路线上,若前去花家,则必然要绕道,朴山此番决定,足以见其对这徒弟的偏爱。

花争弦却忽的沉下脸来,道:“不必。”

朴山长老原本还想拍拍花争弦的肩膀,这么一来,倒不便将手放下了,只有尴尬地滞在空中。

花争弦自知失礼,怕已惹了朴山长老不悦,立即换上一副谦恭乖顺的表情,切声道:

“徒儿回家事小,耽误了行程事大,若是因此误了与十竹山庄的约定就不好了。”

目光一瞥,见原醇玉在不远处,便朝着原醇玉高声道:

“倒是醇玉师兄,再往前走不久,就是醇玉师兄曾经呆过的地方了,师兄可有什么故人要去拜访,正巧顺路,不碍什么行程。”

原醇玉仅仅抬眼往花争弦处扫上一眼,摆摆手,脱口道:“不去不去不去。”

身边的人劝道:“难得回家一趟,竟要过门不入么?”

“回家?”原醇玉伸了个懒腰,一副洒脱模样,“花师弟怎么想的不知道,总之我家就在云尾峰,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寄托了。”

饭后休息时收到一张灵符,是朱吟泊的传声符。

朱吟泊修为高性子又好,在别峰亦吸引了许多仰慕他的师兄弟,只听云尾峰大弟子的声音温润儒雅从符中舒缓地淌出,不出片刻便围了许多弟子过来。待朴山长老与朱吟泊说完,那符便立即被弟子们争抢着夺到手中。

符中传来朱吟泊无奈的低笑:“好了,莫要抢了。”

灵符正落在其中一名女弟子手中,那女弟子拽着灵符,率先抢道:“此番出行,朱师兄怎么不来?”

燕容在一旁安安稳稳地坐着,边喝茶边看原醇玉凑热闹混在其中争抢灵符不得,撇着嘴站在那女弟子身后。忽然听朱吟泊笑道:“邀请名额有限,难得我们燕容想去,还特意跑去师父那央求,我这个做师兄的又怎么能占着位置。”

燕容动作一顿:“师兄。”

话已一字不漏进了原醇玉耳中。原醇玉张大了眼,诧异地朝燕容看去。

燕容别过头,与原醇玉的视线错开,余光所见原醇玉已向着自己这边过来。

只是兴之所至,算不得什么,原醇玉那副又喜又惊的样子却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约莫是,又在心里夸大了事情。

燕容不习惯被夸大,最好做什么都隐入虚空。

虚空惯了,忽然在什么人眼中重要起来,就好像欠了别人似的。

原醇玉从围着的弟子中钻出,朝着燕容所在的位置一抬眼:“燕容!你……”——哪还有燕容的影子。

随手拉住附近的人询问燕容的去向,那人指了条路。原醇玉正要抬脚,却听身后一声冷哼,生生止住了原醇玉的步子。

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花争弦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原醇玉打了个转,冲着另一方向去了。

那方向两个别峰的弟子站在一块说话,两人平日里与原醇玉交情不错,见原醇玉迎面走来,其中一人挥手邀请道:“醇玉,咱们还要过一会儿再走,要不要去附近逛逛?”

原醇玉此刻正因花争弦郁闷着,无心闲逛,本想找个理由拒绝了,沉吟片刻,忽的目光一亮,爽快应了:“好,这就去。”

三人快步走着,朱吟泊的灵符已经散了灵力,女弟子们围在一起说笑,笑音声声传入耳中。

“做朱师兄的师弟最好,朱师兄真真是宠极了燕容师弟。”

原醇玉回头望了一眼。

看见同门弟子们相谈甚欢笑容烂漫。

又看见花争弦独自坐在一群笑得烂漫弟子之外,目光落在虚空。可一瞬间似乎察觉了什么,视线猛的与原醇玉的对上。难以名状的窒息感袭来。

原醇玉转过头去。

接着,便听见师父在唤花争弦的名字了。

“醇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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