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浑身都开始颤抖,就连嘴唇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历史上有多少于帝王有恩之人死于非命,他作为太史又怎会不知?他从不认为当年的自己有恩于殿下,管相选他们几个作为侍童,不过就是为了在需要的时候替殿下赴死,那是他份内之事。

当殿下将其称之为‘救命之恩’的时候,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昭乐当然可以敏锐的感觉到他的恐惧,因为这是他为师兄制造出的恐惧。他对于师兄的恐惧并不作出任何反应,只是轻声道:“文师兄,你带上两个伶俐的人前往赵国,邀他与我军共同攻打周国,以赵王性子想必是愿意与我们合作的。若是他不肯,你便同他说,待攻下周国之后,由他来分地。那时候,他肯定就肯啦……等从赵国出来,你不必急于回来,直接前往梁国,邀梁王共同出击。”

“是。”文知礼垂下头,恭谨地应道。

昭乐望着当空皓月,又转头去看对面的清水城楼,略一沉吟:“今夜就动身!来不及了!”

文知礼皱紧眉,从昭乐手中接过令牌:“是,臣定不辱使命。”

昭乐回过头来盯着文知礼看了一瞬,忽然一笑:“师兄,你该知道,你就算是做错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的。”

月光如洗,铺洒在浸满鲜血的土地上。

仲方的两只手肘支在桌面上,他把头深深地埋入那双早已沾满鲜血的大手之中。这双常年拿着杀人之刀的手上有许多粗糙的茧子,蹭的他脸生疼;手上浓重的血腥味儿更是刺激得他想要呕吐。“你再说一次,我军还剩多少人?”

“骑兵仅剩九十人,两辆战车尽毁。”那盔甲破烂的军官抬眼瞧瞧仲方的脸色,声音越来越低:“步兵中伤亡最大,死伤人数达到二百四十人,其中有六十七人重伤,一人失踪。如今我军所剩不足七百人。”

仲方一声苦笑:“不足七百人?哈哈,这是天要亡我呀!天要亡我!”

“将军莫急,只要还有性命在,就总有转圜的余地。”

建忠都尉的话逗乐仲方:“转圜的余地?呵呵,你带上人趁着夜色快走吧,这是天要亡我仲方,谁也拦不住改不了了。”

建忠都尉咬紧牙关,低着头不肯说话,也不肯动。

方才禀告伤亡人数的军官以一种极为认真的态度说道:“将军,就算战死到最后一个人,我军也不会放弃!战死沙场才是我等身为军人的宿命!”

仲方用交叉的双手捂住脸,浑身一起颤抖:“宿命?好一个宿命!”他猛地站起来,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你们到营中问问各位兄弟,若有愿意走的便让他们趁着夜色快走,若不愿走,便留下来和我战到最后!”

“我军之中怎会有如此贪生怕死之辈?若有要走的,老子第一个杀了他!”建忠都尉受到了仲方的感染,抽出刀用力插在了地上。

仲方笑笑:“若有那想走的,留也留不住,倒不如让他快滚!别扰了那些好兄弟的心思。”

月亮沉了下去,清水郡的百姓又在踢踢踏踏的行军声中迎来了黎明,他们不知道明天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就像清水郡中的仲方一行周军,也不知道不远处的莱芜郡中那位太子殿下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那个剑客在黑夜的墙角中,微微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第二十一章 这一次,无人可以幸免 (2295字)

城楼下的厮杀声像是看不见的风吹过田野,枯草随着风的方向柔顺地偃倒。楚政站在久安的城楼上久久未动,他对这座城有着一种极为特殊的情感,今日站在这里,内心里澎湃的豪气简直要直纵入天际,与十三岁攻下久安时相比,已胜过千倍万倍。他抱臂站在这里,大有一种已俾睨天下的错觉,他坚信这错觉很快就会成为现实。

他必将俾睨天下!

厮杀声犹未绝耳,这是他与吴国俩和伐鲁的第一仗,他却已无心再看,注定了结果的战局,自无需他去费心。

转头远远地望着东南方向,他极目远眺,想要看到莱芜战场上的情形,却只看到天苍苍、白茫茫的一片,不由地嘲笑起自己的儿女情怀太重了,难怪昭乐总也瞧不上。

纵然是笑话自己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仍旧忍不住去想莱芜境内天气如何,可寒?可冷?昭乐的衣服可暖?可够?他实在想不明白昭乐为何非要选这大冷天的出征,便是不怕冻着自己,也该知道雪天出征不利行军。

若说是因为仲方之事刻不容缓,那昭乐早该在仲秋之时便发兵清水,何苦等到现在?

楚政摸摸鼻子,唇边牵扯出一抹笑容,他从来都清楚的知道昭乐不可小窥,以昭乐的聪慧来看,近来这些事端必在他的算计之中,便是他此刻出军鲁国,恐怕也是在昭乐的运筹之中。

饶是如此,他依旧忧心战争是否会为昭乐带来危险,忧心寒冷是否会冻坏了他的小昭乐。在他心中,昭乐永远都只是个孩子,一个任性执拗、十分要强的孩子,他同时也希望昭乐能永远只是个孩子,在他的庇护下单纯快乐的成长。

他笑着摇摇头,这愿望是难以企及的梦想,他只能轻轻地收回手心中窝好,自己看、自己听、自己品尝这份心酸。

紧紧握在手心中的梦想,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实现?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剖白给他听?

“陛下,吴军的密使来了。”身穿盔甲的青年长相英俊,白脸黛眉,斯文之中不乏英气。

楚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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