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瑾轩言他紧张,其实不然,他仅仅是预感——

身为一名武者,被山涧潜藏的杀机激起发肤战栗的直觉。

夏侯瑾轩不解,但见他肩背绷紧,拉成一张满弦的弓,蓄势勃发。

非但姜承,谢沧行亦然,面上谈笑风生,然则手下重剑,数度握紧。

一如此前所言,深藏不露。

尚有不知深浅的暮菖兰,此一行当真平安顺遂?

途经山岭岔口时,他们救下一形貌特异之人。

面露凶相,目中却卑微胆怯,离得近了,更觉出异乎寻常。

人非人,魔非魔,半人半魔,夹道生存。

姜承眉心一跳,蹙紧起来。

那半魔神情激愤,言道两不相欠,留下一包袱,旋即走开。

姜承打开包袱,见名贵药材,以及一幅草图,堪堪绘着千峰岭地势。

有了地图,走起山路亦不觉多难,惟姜承仍沉浸方才之事——

他等路见不平,出手相助,那半魔却神情戒备,出口不逊,宁可散尽财物,以示作答,亦不愿受点滴之恩,他无害人之心,不过面貌特异,便要赶尽杀绝?

姜承不惧妖邪,却难懂人心,他忆及自己处境,不免叹息。

正思忖,忽闻夏侯瑾轩一声唤,道:“奇怪,那里有人……”

众人适才转进一条岔口,暮菖兰尚在比对来路,就见一对老夫妇慢步走来。

夏侯瑾轩一片诚心,上前询问,夫妇二人称折剑山庄人士,往碧溪村寻访故人,今日准备回去,众人道山中草莽,路上不平,恐二人损伤,不妨同行,也好照料,却被老妇婉拒,夏侯瑾轩再三劝不动,只得作罢,讪讪前行。

离去时忽闻二老说话,姜承回身望去,老妇神色凄然,低声哀叹,老丈在旁劝慰,离得远了,终是不曾听清。

到半山时,忽闻异响,众人按兵不动,姜承近前探查,见山贼劫掠。

此前预感,孰料成真。

商议番后瑕出面,引开山贼注目,伺机救人,一番口角却演成大打出手。

此行旨在护送,姜承无意是非,若是闹大动静,惹来报复,有恐夏侯瑾轩闪失,故而出手未尽全力。

他本意在击退,山贼却不然,仗着一身蛮力,挥刀乱砍,姜承左右格挡,目中一丝蹊跷,以他看来,这几人身怀异禀,若非毫无章法,勉强摆开架势,今日几人恐吃暗亏。

便是惊奇,亦处之泰然,但见一刀劈来,姜承拳剑作挡,刃口擦过刀边,巧妙卸去劲力,他闪身抢入对方怀抱,一手变拳为掌,击在山贼胸口处,将人撞开。

看似重重一击,实则不过四五成力,那山贼失察,一时跌退五六步,堪堪停将,以为胸痛吐血,岂知全然无恙,只是微微作痛,心中称奇,露出古怪神色。

“你——”

正开口,另一人拉着他道:“还你什么你,点子扎手,快跑!”

尚有一人与瑕缠斗,眼见形势不妙,高呼道:“哼,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走!”

二人架着适才一人,夺路而走,谢沧行等欲追,被姜承拦下,道:“穷寇莫追,我们不清楚山贼的真正实力,不可冒险追击,等到了折剑山庄之后,我会禀告家师,他定会派人来此地清剿。”

谢沧行哈哈大笑,锵的声拄剑在地,道:“姜小哥说的是,不过没架打了,这一路还真是闲得慌。”

姜承叹道:“眼下还是继续赶路吧。”

谢沧行抗起大剑,正往前去,越过姜承时,忽而投来一眼,姜承心中一凛,暗暗戒备,二人相视一错,耐人寻味,其余三人在与被救父子搭话,未觉有异,众人收拾停当,才再上路。

姜承一路心事,神情凝重,夏侯瑾轩自觉无趣,便滞后少许,与瑕同暮菖兰并行,论道千峰岭,虽不比凝翠甸宜人,也难及碧溪村风貌,却一路与友相伴,看奇峰怪石,灰岩白壁,亦不算寂寥。

惟有一人不得松懈。

姜承四顾山岭,耳听八方,上下前后俱不错漏。

故而一人衣袂破风嘹亮。

间有那声冷笑。

远山光影下厉岩一头火发仿若在烧。

谢沧行出手在即,却有一人比他更快,拔身而起,犹如离弦之箭,厚积薄发。

而那不速之客,亦俯冲直下,刹时拳爪相碰,真气四溢,黑焰炽火灼痛人眼。

一时山岭激荡,百兽作吼,地且摇、人且晃。

夏侯瑾轩等勉力稳住脚跟,姜承已落在前方,丈许外一人横眉怒视。

厉岩目中波光一闪,转瞬掩没。

他罕逢敌手,而适才一招,他占先机、夺地利,借俯冲之势,欲一击退敌,未想反被震开,故而不若面上镇静——

这紫衣人……不在他之下。

厉岩一双赤瞳逐一掠过姜承身后之人。

酸腐书生不足为惧,那绿黄两女子当会些拳脚,还有那高个汉子——

他冷睇一眼谢沧行手中巨剑,暗道此人难相与。

需知凡以重剑为器者,非奇力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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