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取舍(一)
人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程大太太和苗微。
苗微情知形势不好，紧捏着袖角，紧张又戒备的望着程大太太。
程大太太呵了一声，道：“不管你怎么狡辩，这孩子，留不得。”
苗微绞着袖子问：“是六表哥的呢？”
“一样。”
苗微咬了咬唇，一点儿都不震惊程大太太的残忍。
程大太太起身道：“待会配了药，你就痛痛快快的喝下去吧，别等我费事。”
苗微随之站起身道：“大舅母且等一等。”
程大太太不惮露出凶狠面貌，她冷冷的道：“不必废话，这孽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留下。”她冷笑一声道：“苗微，好说程家也养了你十年，但凡你有点儿心，也别拖累程家。”
苗微抿抿唇，知道软的不行，动之以情也行不通，她道：“我同大舅母换。”
程大太太心弦一动。
当初打掉这孩子的决心有多大，这会儿就有多动摇，她强忍着冲动，道：“呵呵，你当我是什么人？”
什么人？自然是见利忘义，见钱眼开之人？
不过苗微脑子没进水，自然不会这么说，她深吸一口气，道：“大舅母也说，程家养了苗微十年，恐怕以后还要继续再养苗微十几年，这笔买卖很亏，可横竖已经亏了，捞回一点儿是一点儿，您说呢？”
“……”程大太太有一肚子的话要反驳，可到了嘴边，又都咽下去了，她只疑惑的打量着苗微。
她领教过苗微的伶牙俐齿，对她现在的性子也觉得很诧异——要她说，这样的苗微，同她印象中的从前的苗微大相径庭。换成这样的苗微，离开程家，不敢说活得有多风光，可起码比窝在程家强。
可她为什么非得委曲求全，非要留在程家不可？
程大太太深谙讲价的决窍，这上赶着不是买卖，非得她漫天要价，对方坐地还钱才成，如是料定苗微非程家不可，程大太太心里就有了几分谱。
她冷笑道：“你这话倒是让人生厌，什么亏，什么赚？程家收留你，那是看在你母亲是程家骨血的份上，到了你嘴里，怎么成与利益挂钩？说出去让人笑话。”
对于程大太太的冠冕堂皇，苗微根本不想和她辩，吵没用，争也没用，不如说点儿实际的。
苗微收了笑，道：“从前讲什么，苗微不懂，也不管，从现在开始讲，不知大舅母意下如何？”
程大太太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她道：“怎么个**？”
苗微道：“我拿我手里的两间铺子，换这个孩子，如何？”
程大太太心扑通扑通直跳，要了那么久，苗微都紧紧攥着不肯松手，这会儿她倒舍得了？
她笑道：“怎么说那也是条人命，留，对程家没什么好处，不留，对程家也没什么坏处，区区两间铺子就想换条命？是你不值钱，还是那孽种不值钱？”
苗微听着程大太太一口一个“孽种”，原本苍白的小脸也泛起了愤怒的潮红，她道：“我就这么多，大舅母不同意，那就算了。”
苗微是个看上去性子十分软和的人，且她没什么阅历世故，是以想什么，一眼就能让人看穿。程大太太没想到刚才她还一副“为了留住这个孩子，留在程家，她什么都豁得出去”的架势，怎么转眼就变脸了？
她咬牙道：“再添六百亩良田。”
苗微所有的身家也就这么多，程大太太倒是不客气，一张嘴就全要过去了。
明知她贪婪成性，就算把自己所有身家都撬到手，也未必会善待自己，苗微咬着唇，一脸的仓皇无助，却就是不吐口。
程大太太冷笑一声，吩咐：“来人，把刚才先生开的药尽快熬了端上来。”
势力不对等，苗微身边又无人可用，一个洛妈妈双拳难敌四手，一个顾尘安是鞭长莫及，真要被程大太太灌了药，这孩子可就真保不住了。
五个月了，再有四个多月，就可瓜熟蒂落，苗微两辈子没有过孩子，这会儿肚子里头一次揣着个跟自己血脉相关的孩子，她怎么舍得？
相较于银钱来说，自然孩子的性命重要，所以苗微根本不必做天人交战，她很快就道：“可以。”
巨大的惊喜将程大太太掩埋，她激动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手捂着胸口，脸色不正常的潮红，额头有细密的汗露渗出。
苗微垂眸道：“但要写个文书。”
程大太太猛的放下手：“什么文书？”
“自然是保命文书。”
程大太太转了转眼珠。文书什么的，她还真不怕写，这种东西，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写了又如何？又不可能拿到官府备案，真要她食了言，苗微那时已经一无所有，她就算去告，打点不到，哪个肯信她的一面之词？
程大太太打定了主意，笑道：“这个自然，写了文书，也具备了效力，免得将来你我有谁后悔。不就是保你们母子二人性命吗？就是你不说，程家也不会将你们驱逐出府不是？等我叫人写了来，你我各按手印就成了。”
苗微不信她，道：“你把人叫了到这儿写。”
程大太太只有比她更着急的，说着话叫人去请了个会写字的苏妈妈过来。这苏妈妈也是程府十几年的老人人，平时帮着程大太在算帐看帐，虽说不算多有才，但写个文书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说这又不是考状元，那字也不必写得多好看。
苏妈妈三十左右岁的年纪，生得倒是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