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时,敬和睡下,他才从玉叶阁出来,借著明亮的月光,踩著厚厚的积雪,一路走回翠云居。
穆修竹的警觉性很高,刚进翠云居就发现安静的有些异常,从一楼上到二楼,连一个太监宫女都没见到,一记闷锤砸上胸口,他头皮发麻的推开寝室的房门。
果然,同样的夜色,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两人,不同的是,上一次有西堂申鸿误打误撞替他解了大围,而这次,看著早在他回来之前就清理干净的翠云居,不知还有没有得救?
那人坐在窗前,对著高挂在竹林里的夜明珠自斟自饮,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儒雅一笑:“修竹,你回来了。”
或许是做贼心虚,看到熵帝独自在此, 穆修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後退一步。
熵帝看他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脸色瞬间一黯,低喝道:“过来!”
穆修竹定了定神儿,甩掉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轻笑著挪向熵帝:“皇上怎麽来了也不提前通报声,臣好去迎接您啊。”
看他笑了,熵帝的脸色才稍微有所缓和,也淡淡的牵起嘴角:“迎接就不必了,驸马也很忙,敬和也需要你照顾。”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
穆修竹躬身:“皇上也去看公主了吗?”
熵帝轻轻点头,笑的有些寂寞:“朕刚刚本想进去看看,可是在门口就看到你们小两口你侬我侬的,朕不方便打扰,於是就先过来了。”
穆修竹面色微窘,竟然有些心虚的不敢直视熵帝炯烁的目光,游移的视线窘迫的落在别处。
“修竹,过来坐吧。”熵帝拉过手边的椅子,穆修竹尽量自然的走过去。
酒盏相碰,属於中年男人特有的浑厚嗓音掷地有声的说道:“第一杯,朕敬你这个征西大帅,愿我大宁旗开得胜。”
熵帝仰头一饮而尽,穆修竹微启双唇,正吐出半个“不”字,剩下一个“敢”硬是生生咽回肚中,也许是被熵帝的豪气干云影响,穆!竹也学熵帝的模样豪爽的将酒饮尽。
“第二杯,朕敬你这个温柔体贴的好驸马,愿皇孙早日临盆。”
这一杯熵帝喝的尤其快,穆修竹只得陪著。
“第三杯,朕敬你这个心思玲珑的状元郎,新政实施的效果很好,愿我大宁永远昌盛。”
熵帝喝酒就跟喝水似的,穆修竹却愁上心尖。这样简单的陪上几杯,他还没问题,可若是一直喝下去,难保今晚不会发生什麽变故。
忽然,熵帝转头看他:“修竹莫要紧张,朕又不会吃了你,若是不想陪朕,朕自己喝便是。”
都说高处不胜寒,熵帝的笑容中泄露出而出一丝脆弱的落寞,使得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又强势迫人的男人看上去真实许多。
穆修竹自认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竟也对眼前这人生出一份怜惜,鬼使神差般重新将两杯斟满,主动去碰熵帝的酒盏。
“这杯该臣敬皇上了,臣愿皇上龙体安康,永享盛世。”
今夜,直到此刻,熵帝的眼角才由衷的露出一抹笑意,带出几丝细微的纹路,双眸微闭,轻扬下颌,灯光照在他英气逼人的侧脸上,渲染的本就分明的五官更加立体。
太後年轻时本就是名震全国的美人,安王又是青出於蓝,熵帝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其实熵帝与安王的五官极像,而唯一的区别就是,组合在熵帝脸上那叫英俊沈稳,气宇轩昂;而组合在安王脸上,那就是倾国倾城,祸国殃民。
如果说安王是大宁所有男人意淫的对象,那熵帝就是大宁所有女人梦中的归宿。
是谁说过,中年男人的魅力在於不经意的一举手一投足当中。
穆修竹就这样端著酒杯,注视著灯影下的侧脸,看他优雅从容的靠在椅背上,眉宇间略带几分愁绪凝视著窗外,散发出成熟男人特有的内敛与寂寥。
不肖片刻,一杯酒水下肚,熵帝将酒盏放到手边的案几上,回眸一笑,端的是一分惊讶,两分喜悦,三分羞涩,四分不安,五分妩媚,六分诱惑,七分勾引,八分放荡,九分暗示,十分柔情。
“咳咳──”穆修竹干咳两声,赶紧收回自己尴尬的视线,两颊红的能滴出血来,心虚的抹了把额头的层层冷汗,心说刚刚那副表情,哪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分明就是生来祸害世人的千年老妖!真不愧是亲兄弟,他一直以为这种表情是安王的专利。
“修竹,明日就要出征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熵帝的声音很温柔,一如他此刻的视线。
穆修竹将头压的很低很低,规矩的回道:“多谢皇上挂心,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今日朕到此来,给修竹带了几样东西。”熵帝说著自腰间取下一把雕刻著双龙拱珠的匕首,两只龙头中间的匕首竟是稀有的紫晶石,一看便知此非凡物。
穆修竹正要拒绝,熵帝先他一步开口道:“今天这几样东西,是朕赏给你的。且听朕一一说完。”
“赏”字出口,便不容拒绝。
“这把匕首叫做紫晶双刃刀,朕一直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但除此之外,它还有著另一个身份。因为一直不离朕侧,所以在非常时刻,它亦能代表朕来号令三军。朕已经叮嘱过靳曜扬,一切以你的安全为主,务必要保你周全,但他毕竟是个武将,年纪又轻,朕担心他会意气用事,鲁莽行事,连累到你。这把匕首,就是你最後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