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凛拉开被子,谢西槐没穿衣睡觉,上半身都露在咋暖还寒的空气里,他叫了一声,坐起来,抓着床边的衣裳披上了,斥责盛凛:“本世子还未病愈呢,怕是又要给你害得发烧了。”
盛凛不耐道:“醒了就起来。”
“这么急做什么,”谢西槐皱着眉头,一边愤愤穿衣,一边絮絮叨叨,“真是……”
“真是什么?”盛凛拿起渡生剑,慢悠悠看向他。
谢西槐窒了窒,忍气吞声而屈辱地说道:“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大侠。”
盛凛点点头,都没夸谢西槐,径自转身走到门口,等着谢西槐,谢西槐只好胡乱把衣服穿好了,拖着疲惫的身躯,抓起包裹跟着他出门。
用过早点走出客栈门,外头竟有一辆马车等着,拉着车的是盛凛的那两匹马。
“上车。”盛凛用下巴点了点那木制的破破烂烂的马车,对谢西槐道。
谢西槐心里顿时泛起一种苦尽甘来、水滴石穿的感觉,他伸手抓住盛凛的手臂,眼眶也要湿润了:“盛大侠真是有情有义。”
“上车。”盛凛看都没看他,重复了一次。
“这马车怎么上?”谢西槐四处看看,“去找个人跪下给本世子踩一脚,本世子要上马车了。”
盛凛手穿过谢西槐腋下,把他抱了上去,谢西槐如鱼得水,撩开布帘子,钻了进去。
“只给你坐三天。”盛凛的声音从帘外传进来,他坐在马车外,成了谢西槐的车夫,牵着缰绳赶车。
盛凛一抽鞭子,两匹马往前跑,马车在懿城的土道上走得飞快,扬起两道土尘。
走了一条街,谢西槐突然从后头帘子里钻出来,贴着盛凛的耳朵小声说:“十天。”
谢西槐耍赖这套玩儿的炉火纯青,三天怎么能够,三天都不够他一身娇肉歇息的。
盛凛头也不回,抬起右手捏着谢西槐的下巴把他挪开一些,看着路道:“五天。”
“十天。”谢西槐抱住盛凛的脖子,就如他同他娘亲撒娇时候,抱着娘亲手臂一般。
盛凛手臂要驾车,不能乱抱,谢西槐只好抱他脖子。
“七天。”盛凛掐着谢西槐下巴的手松开了,改去拉谢西槐的手腕。
谢西槐察觉贴着的盛凛的身体有些僵硬,便捏着盛凛的肩膀给他放松肌肉讨好他,进行最后拉锯:“好大侠,八天嘛。”
“好,”盛凛一口答应了,“你进去。”
谢西槐又帮盛凛捶了捶肩才缩回去。
马车晃晃悠悠,里头还有一床软被,像新买的,谢西槐抱着休憩,晃着晃着就睡过去了,马车停了也不知道,还是被刀剑碰撞声与惨叫声吵醒的。
他拉开帘子,外头一地的血,车前还有几个断肢,盛凛背对着他站着,渡生剑还背在身上,手里拿着的依然是别人的剑,外头除了盛凛再无活人。
荒郊野岭不必抛尸,盛凛挑开刺客衣襟,这回什么也没有,盛凛看了看手中的剑,在剑底发现了段楼的标记。
段楼专做杀人营生,这标记是绿色,说明这回的买家买的是段楼第二档的杀手。
第一档的杀手有挑选行刺对象的权力,许是听说对象是盛凛,便都退缩了。
“你老用别人的剑,”谢西槐看了一眼就拉上了帘子,在里头说道,“这次又是哪儿的?还是那些胸前有花的么?”
“段楼的人。”盛凛道。
“几个呀?”谢西槐又问。
盛凛点了点地上的人头,道:“七个。”
他上了马车,又驱车往前去,走了一小段路,谢西槐在里头问:“你说,哪有这么多人恨我父王,想要我死呀?”
盛凛在外头没有说话,谢西槐又道:“唉,难怪父王说此行凶险。盛大侠,我得和你学些武艺。”
谢西槐在里面等了等,没等到回音,探出头来,闻见盛凛身上的血腥味儿又缩回去,在里头闷闷道:“教我些防身术也好呀,不然我到了京城,岂不是任人鱼肉?好不好嘛盛大侠?”
“不好。”盛凛回绝地很直接。
谢西槐被他一哽,也不说话了,琢磨着去哪儿能学些防身功夫。
从前他娘亲找了几个师父要叫他练武,可谢西槐那懒散的性格,扎了小片刻的马步就倒在地上装哭不愿起来了,现在想来,颇有些后悔的。
懿城前头又是一个差不多大小的小镇子,叫做清池镇。
小镇在两座山间,有一个叫做清池的湖泊,这湖泊正是宁王属地的分界线,过了这里,就离开宁王属地了。
谢西槐一个人在里头闷了一会儿,还是掀开帘子,正瞧见不远处的写着“清池镇”的牌楼。
“都到清池了。”谢西槐爬出来,坐到盛凛身边。
马车头上给赶车夫坐的位置不大,两个男人坐着有些挤,谢西槐往前一点,侧着看盛凛。
盛凛身上的血腥气散了,只剩袖子上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他坐着也比谢西槐高小半个头,看着可靠沉稳,要是人再好相与些就完美了。
“很快就到京城了,”谢西槐说,叹了口气,“没人教我武功,我就被那些小太监打死在宫里。”
盛凛总算正眼看了看他,只是谢西槐说话总让人没法接,盛凛还是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