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身边人放话说:“这么一个美人,叫我单给他磕头我也没什么不情愿啊……”联系到老四见了美人就走不动道的性子,这句话,弄不好他还的确是真心实意的。

默默,想找人联手抽那家伙一下都找不到人。元钦的心情更坏了。

平心而论,元绍对太子还是不错的。毕竟是国之储贰,除了经常带在身边听政之外——好吧,元绍自己落跑去大虞玩的时候除外——还给他配齐了太子东宫的班底,文武兼全,有几个还是颇有些名声的读书人。天晓得北凉这种地方,出个读书人有多难,连世代书香的夏人都有一半转行抄刀子砍人了。只不过这些人性子大多稳重,或者用元绍的话说“读书读傻了脑袋的”,跟他们怨念两句新皇后怎样怎样,他们只会干巴巴地说:“太子宜诚孝君父……”一点创意都没有。

皇太子只好另外找人吐槽。当年元后薨逝之前,曾经把他弄到面前带了几个月,这就让他和国丈一系拉上了关系。在元后看来,一旦自己挂了,没有皇子的后族就是无根之水、无本之木,皇长子在那一堆孩子里看起来还算出息的,就是他吧。在皇长子看来,能有一个强力家族作为后援——他自己的亲妈只是宫女,还挂了——哦哦哦,天上掉馅饼啊!

国丈一系跟凌玉城的仇那是全北凉都知道。这么一勾搭,纵然皇太子对新任皇后开始只是有那么点儿看不顺眼,有个名义上的外祖父和一个名义上的舅舅,哦,这两个人你还一直觉得他们对你不错,天天在耳边说“这家伙讨厌讨厌好讨厌……”几个月下来,就算你原本对他没什么恶感,见面也得跟乌眼鸡似的了。

好不容易日盼夜盼,盼到凌玉城去了青州,还没清静几天,又被他把自己一系的人捆到了父皇面前。——刑部还是已故楚王拓跋德昌的侄孙,左平章沈世良的地盘,这个,想插手都插不上……

等等,据说父皇昨天又召幸了一个新人?哼哼,哼哼……

故楚王拓跋德昌有四个兄弟。

四个兄弟都姓沈,没有跟着拓跋德昌一起受赐国姓,抬入皇室宗籍。

楚王薨时,世宗皇帝特降殊恩,把自己的亲侄子、太宗皇帝之孙周王过继给楚王做了嗣子。楚王戎马半生,积攒下来的军权封地人脉,就此被劈出一大半卷回了皇室。

生生扼腕。

偏偏世宗皇帝明面上做得漂亮,以天子之尊,居然肯为楚王服丧——虽然太后前几个月也已经过世,世宗皇帝不管怎样都要守足三年的孝——这句话出来,沈氏一门只有毕恭毕敬叩谢天恩的份。楚王封地,还有那支老爷子亲手带出来的天策卫,从此提都不要再提了。

从此沈氏四兄弟聚族而居,子又生孙,孙又生子,服夏服,习夏文,行夏礼。现在楚王侄孙一辈里,官职最高的沈世良官拜左平章,年轻力壮、武艺最高的沈世德执掌兴武卫。沈家子弟但凡有点出息的一半在朝,一半就进了兴武卫。此刻接到案卷的刑部左侍郎沈世光,就是硕果仅存的老爷子,楚王幼弟的嫡系长孙。

“你怕什么?”老爷子把那柄去年刚打的纯钢拐杖点得通通直响,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不就是太子奶公的小舅子么?这点儿阵仗就当成烫手山芋了?没出息!想当初,咱们沈家怕过谁来……”

见他语音一顿,沈世光立刻恭恭敬敬地端上去一盏茶,心里恨不得拿这杯茶堵住老爷子的嘴。是是是,当年楚王在的时候,咱们沈家是没怕过谁,可楚王过世快三十年了好吧!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夹在皇后和太子中间,咱小心翼翼有什么不对?太子都派人过来打过招呼了……

“当时就不该送你去学文,学得一股子瞻前顾后,这也怕那也怕的小家子气。”老爷子咕咚咕咚灌下去一杯茶,气顺了点,开始接着教训:“正主儿都没急你急什么?太子是派人来了没错,玄甲卫派人来了没有?人家把东西往陛下那儿一丢就完了,这几个贪官要不要处置都不说一句话!五天一开的兵法课,谁去听都不拦着;送子弟去作侍卫,毫不犹豫地婉拒掉——那是个明白人啊。”

“那咱们……”就偏着太子一点儿?这口气真咽不下去。

“一个奶兄的小舅子,也当成事情来说,他不嫌丢人,我还替他觉得丢人!”老爷子继续冷笑,“但凡聪明一点的,就该赶快让人灭口撇清关系了事,他还求情,怕皇上不知道这家伙有太子在背后撑腰?整个天下以后都是他的,堂堂太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次日,刑部在左侍郎沈世光的带领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查案过程。

平心而论,真没什么好查的。凌玉城的手下把案卷做得很详细。几个被捆来的官员在任上的判案记录;县衙的收支帐册;官仓账册和家里的私帐;衙门里上上下下师爷衙役各色人等以及受害人的供述……一桩桩一件件严丝合缝,特别是那些积年的帐册,一看就知道不是几个月内炮制出来的。沈世光很想惨叫一声:您都做成这样了要我们刑部做啥呀?花时间对着案卷一个一个重新对口供么?

十天后,刑部覆奏:五人皆情真罪当,拟斩。家产抄没,妻妾子女入官。

对这些贪官污吏背后的靠山,以及他们贪来的钱都上贡给了哪里,不曾提起一字。

次日,奏折发回,末尾鲜红的一个朱砂大字,笔笔力透纸背,有如刀锋:

准。


状态提示: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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