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广方堂,静谧成死寂。
秦舒砚看看自己从遥寒狱出来的徒弟,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不错。”
第三次见面是在两年后的卫城。
秦舒砚去找他离家出走的小徒弟,在客栈的门口就看到秦鹤鸣抱着剑蹲在地上,已经身体拔高,气势强悍的徒弟看到自己立刻变得可怜兮兮。
“师父,我想吃个馒头。”
秦鹤鸣和秦舒砚有三次离心。
第一次是在被人用个馒头骗来的秦鹤鸣在发现自己来的竟然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的时候。
秦鹤鸣虽然流落街头,偷人钱财,但是还隐约记得自己的父母也是极为正派的人,从小的教导就是与人为善,和睦有爱的那一套。
心中不屑魔教行事,又害怕被人察觉自己的心思加以谋害的秦鹤鸣就每天都臭着张脸。
当时的教主上官文华劝秦舒砚把秦鹤鸣收为义子,秦舒砚笑着拒绝了。
秦舒砚连手里的茶水都没停下喝,一脸风轻云淡地回绝:“当人家师父只用教教他武功剑法叫好了,当人家爹可麻烦得多,我不干。”
秦鹤鸣只能在心底里吐舌头,庆幸自己不用当大魔头的便宜儿子。
当天晚上,秦舒砚就和他来了次彻夜长谈。
秦鹤鸣正在房间里偷偷练功,秦舒砚推门而进。
秦鹤鸣连忙收手,秦舒砚笑看他,说:“不用装了。”
秦舒砚一抬腿坐在桌前,审视着自己捡来的徒弟。
“小子,你很看不起我们魔教吗?”
“……”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
“看不起就看不起,藏着掖着算什么能耐?”
“我就是看不起你们魔教!”被这话激着了,秦鹤鸣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冷静下来看秦舒砚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神色不定,不禁有些后悔。
“看不起我们,也要说个理由。”
“理由?”秦鹤鸣强迫自己硬气起来,故意装出一副冷艳高贵的姿态,“魔教本来就是让人看不起的。”
“谁这么教你的?”
“我爹。”秦鹤鸣立马好像有个感情支柱,小胸脯都挺起来,“我爹从小教导我,男儿立于世间,一定要走正道,做好事,千万不能和魔教邪派同流合污。”
“哈哈”秦舒砚却笑起来,然后神色很冷地接口,“走正道就会做好事吗?两天前画奉榭被正派统一认定为邪派,一派上下全无活口,画奉榭主人还被暴尸三日,说是要惊醒天下人。一个月前,文风岛岛主被少林寺方见大师毙于掌下,原因是他勾结魔教,炼制邪药。”
秦鹤鸣听着血淋淋,凄惨惨的,心里不禁发寒,但还是辩护道:“与魔教亲近肯定是错的,他们死,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是吗?可是他们勾结魔教的事,怎么我这个魔教护法却不知道呢?我只知道,一起灭画奉榭,吵得最欢的是郁霍山的人,郁霍山和画奉榭争一块地已经很久了。文风岛的先人曾师出少林,小道消息说,文风岛里有着失传已久的少林绝学。我还知道,教你说这话的人,你的父亲,丢失了自己的儿子却没有找回来。是我,一个你看不起的魔教的人收你做了徒弟,你才有馒头吃。”
“你在暗示什么?”秦鹤鸣听到头皮发麻。
秦舒砚摊了摊手:“我没暗示什么,我以前只当你是个小孩子,没想到你还是个蠢笨得要死的小孩子。”
秦鹤鸣气得脸色通红,正要开口反驳。
秦舒砚已经站起身来,脸色沉静:“你去遥寒狱里呆呆吧,出来之后我来和我论什么正邪。”
第二次是在从遥寒狱出来之后。
秦鹤鸣已经变得冷面冷心,脸色沉下来,倒显得酷酷的。
从遥寒狱中通过历练能出来的杀手本来就少,再加上又是左护法的徒弟,全教中也也没有人敢惹秦鹤鸣。
教主上官文华看秦鹤鸣每天都用饱含杀意的眼神盯着秦舒砚,就劝说把秦鹤鸣放出去当杀手探子或者当成外门弟子。
秦舒砚挑挑眉,一脸不满地回绝道:“我这个徒弟是好不容易捡来的,又好不容易练出来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甩出手去?”
秦鹤鸣却好像不知道自己老师的好意,偏要跟他对着干。
当得知秦鹤鸣自己要求去外面完成刺杀任务的时候,秦舒砚在秋日的暖阳中缩了缩脖子,仿佛怕冷似的灌了口酒,展颜赞道:“好酒。”
在外面奔波了一段时间,秦鹤鸣很轻易地就查到了自己父母的身份,自己走失的时候也不算很小,对于父母还有残留的记忆。
秦鹤鸣想,就是这样吧,现在离开魔教最好。自己刚走失没有多长时间,就被魔头抓回来当徒弟,学会一身本领之后就找到了自己的父母,算起来还真没受什么苦。
就这么悄悄地走了是不是最好?
秦鹤鸣心中知道,但是鬼使神差地,在他决定离去的当天晚上,他走到了秦舒砚的门外。
站了半个时辰,把手放下又抬起,终究还是没有敲门。
自古正邪不两立,意思大概是就算受了坏人的恩典也不必介怀,因为这些人的手是脏的,心也必定是黑的。
秦鹤鸣离开的那一天,真真切切地以为这会是他人生新的篇章。
他要丢掉这个魔头给他的名字,叫回自己原来的名字,他要忘记做杀手的经历,回去做一个小小门派的小少爷。
从此再也没有魔教左护法的徒弟秦鹤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