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在医院里白可乐要过手机那一刻,安木杨坚强的心脏就被一丝不安缠住了。
其实她对他怎样歇斯底里哭喊都可以,可是她哭着对他说,她坚持不下去了……安木杨看着泪流满面,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边上的白可乐,不安的也快要疯了,他再次一把揽过她,用尽全力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动弹不得。
“老婆,我错了,你不要这样!”
“我只有一个爸爸……呜呜……”
安木杨一只手用力把白可乐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一边尽量语气平静的安抚她,“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爸爸会好起来,我们也会好起来,所有人都会幸福的!”白可乐抽泣着,渐渐安静下来,她伸出手环住安木杨的腰,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仿佛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空。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没有烟草味道,没有薄荷味道,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香水味道,这是她深爱的那个男人,给了她无数心安和快乐。白可乐贪恋的吸着他身上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味道,心里却痛的厉害,她不知道这样的拥抱她还能有多少次。反正就是此刻,身后是刺目的血色大字,她惊觉原来他们之间始终有无法逾越的差距,如果他身边是锦衣华服、高贵冷艳的长秀,也许一切都只有“美满”二字。
而现在,目光所及,全是“残败”。
简单的收拾了些东西,两个人又匆匆赶回医院,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狭小的车里,静默的可怕。白可乐一言不发的靠在座位上扭头看着窗外,双眼空洞迷茫,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袋子。
安木杨专心的开着车,偶尔撇过头看她一眼,又无可奈何转过头去。这一切都跟他脱不了关系,白可乐所遭受的无辜的白眼和谩骂,白京如今重病入院……白可乐跟他在一起后从没享受过任何祝福和羡慕,有的只是伤害,他心痛又愧疚,可就是没办法放手。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安木杨刚下车,手还搭在车门上来不及关上,就滞在了原地,他深深地看着白可乐,那个习惯了依偎在他怀里的小女人,此刻却低垂着脑袋,柔顺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蛋,她倔强的站在原地,纤细的手指紧紧捏着盛东西的袋子,因为夜里哭喊过声音明显的有些嘶哑。
他轻叹了一口气,俯身从车里拿过一瓶水,然后把车门关上,大步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的拿过她手里的袋子,然后把水放在她手里,揽过她的肩膀往里走,“我不会走的。”
白可乐眼眶红了,她使劲吸了吸鼻子,“不赶通告吗?”
“没这里的事重要。”
这句话放在以前,安木杨会眉毛轻挑,痞痞的对她笑,她也会甜的快要腻死过去。然而此刻,两个人都笑不出来,白可乐依然觉得甜腻,只是浓浓的苦涩无法言说。
————————————————————————————————————————————-------
白京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骨架瘦弱无力,表情却很平和,身上插了各种管子,旁边的机器发出静鸣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白可乐用力吸了吸鼻子,虽然心里绞痛着,却还是笑了笑,轻快地开口,“爸爸,我是可乐啊,你要快点醒来呀!我好想吃你熬得鲫鱼汤啊,馋死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做给我吃呀!不,不对,你醒了以后教我做,以后我做给你吃!嘻嘻,想不想尝尝你闺女的手艺啊?想的话就赶紧醒过来哦!”
“爸爸,那些神经病已经被抓起来送进警察局了,你千万不要跟那些神经病一般见识啊!我很好,一点也没受伤害,也没上火,就是比较担心你,所以你要赶紧醒过来!”
“爸爸,我今天中午吃了几个饺子,没吃饱,但是真的吃不下,比你做的难吃太多了!爸爸……你不醒过来……我真的……吃不下睡不下……”
“爸爸,快点醒来呀……”
“爸爸……我爱你……你还要看我结婚生子呢……爸爸……”
安木杨站在玻璃窗外,静静地看着里面的白可乐,看她笑着笑着就哭了,然后擦了擦眼泪,继续笑……他看着她无助的起身朝外面走,一步三回头的看枯叶般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心里翻绞的厉害。
“可乐,坚强些,危险期就快过了。”
“……嗯。”白可乐虚脱的靠在走廊的长椅上,淡淡道,“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能好好休息。回去赶通告吧,那么忙。”
安木杨轻轻地把她揽入怀里,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肩上,“是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在你不是心安些吗?”
白可乐唇角微扬,静默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确实如此,他在她就心安。
可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有了“可是”,什么时候不再是“不顾一切”了……白可乐轻轻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放空,不去想太多,可是那么多的辱骂和伤害,被砸坏的木门,还有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父亲……这些是她不去想就可以不存在的了吗?
叮铃铃~叮铃铃~安木杨掏出手机,白可乐睁开眼瞟了一眼,却在看到手机上跳动的名字时心里一阵钝痛,长秀。
安木杨毫不犹豫的挂掉,放回了口袋,白可乐刚闭上眼睛,铃声又顽固的响了起来,她朱唇微启,无力地说,“接吧。”
安木杨轻滑接了,“长秀,有事吗?”
“听说白可乐父亲住院了,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