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白子画,面容几乎扭曲:“尊上,你空负这般大名,到头来却也不过是个假仁假义之辈。你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要牺牲别人的性命吗?”

“竹染……”笙箫默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竹染大声道:“我还能是什么意思。她源源不断地将自身仙力注入珠子里,看她现在的样子,眼看着要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千骨救不回来,她的命也丢了。”

澄练嘲道:“你又知道了?你知道的还真多。”

竹染略缓下口气:“自然也有可能,当绛珠生发时,你尚有余力。但是……”

“不必但是了。”澄练直接打断他,“罢了,我也懒得跟你斗嘴。这么跟你说吧,生,我俩一块生,死,我俩一块死。这话我进山那天就说过,今天便再说一遍。从此以后,谁都别再拿这事儿来烦我。”

摩严就是一愣,这才想起进山那天澄练说的话。那时他只以为是她故作高姿态,还颇腹诽了几句。现在看来并却非虚言,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虽然没人知道,但他还是一阵懊恼。

白子画看着她,口唇微动,但终究一言未发。

笙箫默心中如油煎火烧一般,想开口劝澄练,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

竹染偏偏要火上浇油:“还有一种可能。这珠子吸干了你的仙力,发出芽来,千骨得救。这等于是你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

可你这千年来修炼的艰辛,渡天劫的危险,还有你开启灵性的莫大机缘,你全都不要了吗?”

澄练依旧面色平静,却一言不发,果然是懒得搭理他了。

竹染咬牙又咬牙,他看看白子画,忽大声道:“你是不是喜欢白子画?”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澄练缓缓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竹染心中一凉:“你……你真喜欢白子画。这么说,你这么拼命救千骨,不止是因为她和你的交情,还是为了白子画?

没想到,没想到千骨傻,你却比她还傻!你豁上自己性命救他的女人,于你又有何益处?”

他越说越愤恨,冲白子画大吼:“白子画,你不是第一高手吗,你不是大公无私吗?你这么有本事就别总是叫女人为你拼命!”

“够了。”澄练皱着眉,道:“你这个爱大喊大叫的的毛病儿还真跟你爹一模一样。不过,你要喊最好回贪婪殿去喊,别在这里。”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竹染略带一丝狼狈,声音放低了些,“你别以为含糊着混过去就行了,我……我有证据。”

他看那师兄弟三个都难掩惊讶之色,只有澄练还是懒懒的样子。

他恨恨道:“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这是你唱的吧?”

此言一出,旁人还罢了,却正中了笙箫默的心思。自从当年听过那两支歌儿之后,他就一直念念不忘。可直到今日,他才确定歌词中另有玄机。甚至就在刚才,他还拐弯抹角地想跟澄练打听其中的真意。没想到,竹染居然跟他一样,也注意到了这里。

竹染狠狠瞪了白子画一眼,道:“这歌儿自你当年唱过之后,被六大派的弟子传了出去,可有不少人都知道了,天山孤岩岫还颇击节称赞过几次。只是这其中的深意,可就未必人人都能领会。

你在长留十几年,弟子们都道你心狠手辣、脾气暴烈,可谁知你心中另有天地,藏着一片柔情。”

“住嘴,竹染,别胡说八道!”听他越说越露骨,笙箫默终于忍不住喝止他。

“我胡说八道?”竹染可半点不怕他,“儒尊,您有这个儒字,又向来文采fēng_liú,难道这么点笔墨官司都瞧不明白?

哼,谁怜辛苦东阳瘦,还有什么一片幽情冷处浓。这难道说的还不明白?人人看他都是冷面冷心的尊上,只有澄练,偏说他冷寂处更见情深,偏这般怜他知他,难道还不算他的红颜知己?”

什么,是这样?竟是这样么!

一刹那间,笙箫默心中如晨钟暮鼓响彻,心中忽然清明无比。当年的曲词一字一句地在他心上流过,其中的含义昭然若揭,他心中再无任何迷惑。

这自然要感谢竹染。可竹染所理解的也并不完全,这倒不是他悟性差,而是他毕竟没有和澄练待过这十几年,他更没有亲眼目睹过师兄和千骨相处的情形。

这首词,唱的其实是两个人。下阕正如竹染所说,是唱的师兄;上阕却不是在唱澄练自己,而是千骨。

想当初,师兄不惜驳了蓬莱的面子,坚持收千骨为徒,更当众言明此生只她一个徒弟。当时人人都大出意料,可自己却觉得千骨性子纯善,又勤奋坚韧,当得起师兄的弟子。

后来千骨上了绝情殿后,越来越活泼,也与师兄越来越亲近,足见她跟师兄相处得极好。而师兄也在这个徒弟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不仅细细教导她修炼,就连她的衣食住行也一一关心到。

自从千骨拜了师,绝情殿就再不复以往的宁静,自己有时过去串门,总能听见那不时响起的铃声,和千骨声声呼唤师父的娇嫩嗓音。绝情殿多了一个人,却比过去热闹百倍。

师兄素来喜静,却从不曾听他斥责过千骨。自己有时还会发现,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随着千骨欢快的身影,看着看着,便露出微笑。更有甚者,若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听不见她发出的声音,他便会借故出殿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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