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馆,接电话的是方公馆的管事,方金河和关玉儿不在家,她让巧乐接电话, 管事的说巧乐在陪刘先生,现在不便接电话。
张千金气得牙痒痒, 恨恨的骂了方公馆的管事一顿, 挂了电话还觉得不解气,再打电话,方公馆已经不接了。
她一面恨巧乐不来接电话、又没办法伸手打人, 一面又恨方公馆冷淡待人。她独自吸了几口洋烟,又问了那日守在方公馆门口的人一些情况, 思起那日巧乐也没什么异常, 也只能归结与巧乐“不听话”“翅膀硬了”。
她打算等人回来再好好教训。
第三天司令已经过来问人了,张千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没什么好理由, 只说乔严去朋友家玩去了,带着刘立, 刘立又带上了巧乐。乔厚德皱着眉头,又不愿意和张千金说什么话,再有近日来的货物生意出些岔子, 正烦着, 就不再问这件事。
张千金忍到了第五天, 终于忍不住带人去了平阳。
张千金寻常少有出门,她人缘并不太好,除了几个赶着巴结她的太太忍气吞声、笑脸相迎,其他的人都不怎么理她,她也爱窝在家里,寻常只抽个大烟。
张千金从前爱听戏,她家里富贵,花钱大手大脚,就请了戏班子到家里来唱。
但是那戏班子唱着唱着都唱到了乔厚德床上去了,还抬了个姨太太,是三姨太,后来死了。
自打出了这档子事后,张千金就不再听戏,因为她听着三姨太在后院扭扭捏捏装模作样唱了两年,一听戏腔就犯恶心。
张千金平常只待在家里,以前她是为儿子忙活,后来儿子出远门上学,乔厚德总是有事忙,少有过来,她就时常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跟枯木似的。
这次算是张千金罕见的外出,还是去临城平阳,但是她不和乔厚德说,只带了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千金非常地自由,她想做什么乔厚德都不拦,乔厚德看透了她,知道她一颗心都挂在他身上,她的欢喜与悲苦样样都与他相关,他有恃无恐,待她十分冷淡随意又敷衍。
张千金坐在汽车上,还犯了一次烟瘾,她犯烟瘾的时候会让司机停车,下车抽烟。
她其实明白洋烟并不是好东西,很多人不愿沾染。但是这烟在她心中是顶好的,能治她的“病”,能消她的苦。
张千金带了十来个人,个个都带着枪,这些都是她能使唤得动的人,有张家留下来的人,也有乔厚德给她的人。
人她没带多少,因为在她眼里,方公馆算不了什么,护卫顶多会些拳脚,野路子的护卫比得上训练过的大兵吗?拳脚能快得上子弹吗?
张千金抵达方公馆时,她站在门口,也被方公馆的建筑样式震慑了一番,她少有看见这样好看的西式建筑,外头的花树以及装饰都十分合适且漂亮,整个公馆的设计洋气得比得上上元的大公馆。
门口守着两个背脊挺直的男人,看模样是武夫。
张千金大摇大摆地站在门口,她带来的人也护着她围在方公馆的大门,她面目有些阴沉,声音尖细:“我是桂西乔司令的夫人,过来拜访方会长!”
守门的武夫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给她开门,说:“乔太太,方先生正等着您来呢。”
张千金眼皮莫名跳了一下,她心中一阵狐疑,问:“方先生怎么知道我要来?”
守门:“乔四少爷在方公馆住了好多天了,方先生说他家人肯定会担心,指不定会来接他。”
那为什么知道会是她来?
张千金思虑了一瞬,又把这个疑虑抛在了脑后,她此次来是把乔严带回去,顺便揪着巧乐教训一顿。
张千金见门开了,已经有人给她引路,她冷笑了一声,觉得方公馆果然是软的,她又说:“我的人也得进去。”
引路的下人对她露出一个笑脸:“乔太太,您的人就是客人,请!”
张千金扬起了下巴,后头的人也大摇大摆的跟着,来的人已经渐渐对方公馆起了轻视。
中区的商会会长又怎么样?方公馆的下人还不是得对他们客客气气?
俗话说得好,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狗,方公馆的主人差不多也是这样的脸。
还有人这样胆小怕事吗?她都带着人来了,摆明了不怀好意,方公馆还笑脸相迎将人请了进去?
这也是没别人了。
软蛋。
倘若来的是乔厚德,这个时候必然会警醒。但张千金神经向来大条,也不会琢磨什么事,她直来直去,总是喜欢硬碰硬,因此吃了不少亏。
扶着张千金的丫鬟一边给她扇风一边跟着人走,后头跟着的护卫跟在他身后,冷硬的军靴底子踩在方公馆花园的青石板上、继而踩上了大理石。
“踏”“踏”“踏”的声响陆陆续续,像是在敲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