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赔着笑说:“殿下,皇甫娘娘宫里的两位宫女在这里——不过娘娘本人可来不了这儿, 还在掖庭呆着。”
罗逾点点头:“我晓得。”
他坐下来,静静等着司官命人把阿娘身边服侍的两个宫女带了过来。
两个人在靖南宫时间很长,年龄都比罗逾大, 以往罗逾不受待见时,她们俩满不关心、顺势踩两脚、欺他一个弱小少年的事还真不算少。今日突见那小少年一身华服,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目光阴鸷得跟皇帝叱罗杜文极其相似,顿时心里擂鼓,脚下虚浮,膝盖一软就跪下来了。
“殿下……殿下!”
罗逾不忙着问话,而是扭头对司官问:“父汗许我过来问话,应该也是许我动刑的吧?”
两女顿时筛糠似的抖,而那司官谨慎地说:“鞭扑之类不会致残致死的当然可以,其他……”
“鞭扑即可。”罗逾摆摆手,目光盯着那两个宫女,“刑具取过来。”
司官只能使个眼色,让下头狱卒取了皮鞭、荆条和竹板,“当啷当啷”丢了一地。他又低声下气说:“这里头轻重也是学问,宫正司有训练有素的行刑手。”
意思是:殿下不需要您亲自动手的……否则,万一下手没个轻重把人弄死了、灭口了,咱就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对不?
罗逾不置可否,把司官放到他身旁的茶盏一推,问道:“告发我阿娘的是谁?”
两个宫女中口舌俱全的那个战战兢兢说:“奴婢俩……都是一起的。”
“告发也是一起?”
还是那宫女答话:“回禀殿下,是她瞧见,奴婢去陛下那里说的。”
罗逾从地上拈起一根鞭子,看着笑了笑:“这玩意儿看着是软的,上身却和炮烙似的,你们大概不懂,我却清楚得很哪。”往地上一甩,顿时泥尘四起,发出清脆而可怖的声响。
他紧跟着问:“你们瞧见什么了?”
这次是那个被拔掉舌头的宫女回答的。诚然说不出话,嘴里“啊啊哦哦”的,双手卖力地比划起来。
先比划一尺长的物件儿,然后做出针刺的样子,再然后又像在土里刨坑一般,把那物件儿放进坑,又盖上了土。
罗逾皱着眉连看带猜,最后冷笑着问:“你的意思是:你亲眼看见我阿娘做了人偶,插上针,在地上刨了坑,把人偶放进去?”
哑巴宫女点点头,表示他说得不错。
另一个也邀功似的说:“对,布偶的面料,还是娘娘亲手织的布呢!没错的。”
罗逾冷笑着:“一派胡言!我阿娘是唯恐世人不知么?还特特地用自己织的布来行巫蛊术?”
他突然大发雷霆:“给我打!打出实话为止!”
宫正司的司官有些无奈似的,递了根鞭子给一旁一个狱卒:“听殿下吩咐,打吧。”
杨盼在外头车上坐着,都听见里面穿透过来的尖叫声,一脆,一哑,此起彼伏;响了一阵,又歇了一阵,接下来又响了一阵。三趟一来,连那脆的声音都变嘶哑了。
杨盼心里焦急,生怕他一个不慎犯下什么错误,可惜她只能在马车上呆着,什么忙都帮不了。好容易里面的哭叫声停了,又过了一会儿,见罗逾出来了。
他钻进马车里,杨盼连他的表情都没看清楚,就见他以手支额,垂头坐着,半晌都不做声。车子行起来,隆隆的轮声响起来,杨盼才挽着他的胳膊说:“别急,是怎么样一个情况,你说给我听听。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万一我发现了什么你没注意到的地方?”
罗逾叹口气,把讯问两名宫女的过程都说了,然后自己先摇摇头:“巫蛊的事破绽百出,但是偏偏又都解说得通。几处有破绽的地方我都抽着鞭子问过她们了,两个人痛得满地打滚,满口求饶,痛极了时承认自己是编的,但是再追问又无法答话,只抱头痛哭。”
杨盼心想:这不就是屈打成招嘛?这种样子的讯问,估计就算拿到口供,叱罗杜文也不会信,反而更加生疑。
她这厢这样想,那厢罗逾自己也说:“这样打着问出来的结果,父汗不会相信的,无法为阿娘洗脱罪责。”
他又是唉声叹气。杨盼见他担心母亲到这样的程度,不由问:“你说你的母亲是父汗不喜欢的嫔妃,多少年置于靖南宫,也与冷宫无异。那么她巫蛊李耶若,求的是什么呢?咱们都能这么想,父汗怎么会想不明白?是不是现在急需一个顶罪的人,所以才栽赃到她身上?如果就着这条想,咱们是不是首先该思忖怎么揪出真正实施巫蛊厌胜的人?”
她顿了顿说:“我去探探皇后的口风吧?”
罗逾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的车帘,直到马车到了扶风王府门口了,才说:“我虽然疑皇后,但皇后无子,理应不嫉妒成这样才是。你若探口风,千万不能冒失,你要知道,皇后的娘家贺兰部,是整个北燕东部的大部族,我伯父——上一任的北燕之主、被废的厉宗皇帝叱罗乌翰——皇后也姓贺兰,是厉宗皇帝曾经最大的凭恃。”
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