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坐明堂听政呢?”
皇帝又转向罗逾,问:“宥连,你都知道?你妹婿追随了你呢!”
这已经算是阿翰罗正式向他投诚了,而且昭告了他的父亲。
罗逾转脸看向父亲,顿了顿答:“父汗不用担心,儿子,还是儿子……”
儿子还是儿子,颐养还会颐养;但是皇帝就不再是皇帝了,从古至今,多少篡夺的儿子用“颐养”一词圈禁太上皇,太上皇过着毫无自由和毫无尊严、苟延残喘的日子。
叱罗杜文不由大笑了起来,看看儿子,看看女婿,又看看远处垂花门里、柴火堆上坐着的妻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捶打着毫无知觉的双腿,点头说:“好得很,好得很。谁做的孽,谁承担。什么忠孝,什么情爱,都敌不过现实的残暴、天地的不仁。我叱罗杜文,原也是一条愿赌服输的汉子!”
他扭头看着如同陌路的妻子,笑着说:“你说,你都说嘛。翟思静的儿子,大概还不知道他有个何等辜恩负义的娘亲,所以,天道轮回,他也还是做了个辜恩负义的儿子!”
罗逾怔了怔,才从迷惘惶惑中明白,那个“翟思静的儿子”就是指他自己?
☆、第二一二章
皇后贺兰氏看了罗逾一眼, 神色复杂:哪知道当时他和叱罗杜文合作使了苦肉计, 悄然拿着虎符前往柔然去了!不然,那时候若是扶持这个孩子登基, 自己与素和或许就不是这样的命运了。
她一如既往的声音温婉,对叱罗杜文说:“你这个人就是这点不好!但凡有错,都是别人的错, 都不是你自己个儿的问题。”
她柔和地看了罗逾一眼:“宥连是个好孩子, 他亲阿娘当年也是个好女郎。明明是你那时候单相思,认定了她一定是你的——就好比说你觉得你喜欢她,她就理应喜欢你。可是怎么可能呢?”
叱罗杜文有些被激怒了, 但是又无以驳斥,冷哼一声表示不屑:“你懂什么!”
皇后柔柔地说:“你是对她好,这个大家都看在眼里。譬如那时候夺了平城宫,在掖庭关押有罪宫妃的地方找到了思静, 她指着宥连说‘这是你的儿子’,你一点都不怀疑就认下了。后来对他们母子那个宠,真是冠绝六宫——宫里多少年听不到婴儿的哭声, 只因为你几乎不临幸其他妃子。”
叱罗杜文本能地侧头看了一眼罗逾,然后说:“这当然是我的儿子!时间不错, 长得也像。”
而后,他惊觉自己似乎进了这女人言语的套儿, 便喝止她继续说下去:“你追悔便追悔吧,不必说这些陈年往事!”
皇后贺兰氏“咯咯”地笑得蛊惑:“没错,是很像, 唯有性格不类。思静那时候是先帝乌翰的宠妃,虽然与你春风一度,但哪知道就一定是你的种?不然,你后来为何那么对亲儿子?除了思静背叛你那件事之外,大约也开始不信任她的话了吧?”
“宥连,你去点火!”叱罗杜文似乎从来没那么恼怒过,拍着身边辇车的坐席,声嘶力竭一般,“烧死她!烧死她!!事到如今,死到临头,她这般地诬赖你的血统,死有余辜!”
罗逾没有动,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的。
如果说现在词锋来去的这夫妻俩还是都心中有数,彼此是用言语在挤兑、伤害对方,他则是完全被一角一角揭开的真相给震懵了。
他一心想问的亲娘,怎么是前任皇帝的妃子?又怎么是叫父亲篡权后抢夺的?他还是生于前朝的宫中,而不是当时扶风王的王府里?说什么宠冠后宫,他怎么对母亲、对自己的童年一点印象都不存?他到底是谁?!
皇后在后宫时沉默憨厚的模样居多,此刻却暗隐着犀利,她的目光转向手足无措的罗逾,笑道:“宥连,我肯定活不成的,你等我把话说完再动手不迟。你阿娘的往事,被你父汗一直尘封着,你难道就没点好奇,不想知道?”
罗逾不由就点了点头。
皇后贺兰氏舒了一口气,拈起手边一朵干花,笑着说:“你呢,是前朝淑妃翟思静在前朝宫殿里所生,你前面还有一个同母的阿干——那可妥妥实实是皇帝乌翰的儿子。至于你的血统,我也不好乱说,据说是你阿娘曾经与咱们大汗春风一度就有了你。后来,咱们这位大汗人尽皆知乃是篡位的皇帝,暗杀了逃跑的兄长之后,血洗前朝的后宫,唯独留了你阿娘,捧到了贵妃的位置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他府中其他女子,得到嫔妃封号的也有两百多人,却自此之后,羊车过处,再无一幸——你说说看,宠到什么程度?”
她看看罗逾抿着嘴,却脸色煞白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你父汗登位之初,靠了不少南朝的支持,所以也有心结交南楚皇室,架空权臣、名将杨寄,所以暗暗往来勾连,最后发国书求娶当年那位杨将军的下堂妻子沈氏,名义上冠冕堂皇,实际上是想借此捏住杨寄的软肋。”
“对于杨寄,本是死棋,却不知谁人支招,让他走出活路来——他利用国书的翻译漏洞,竟然不顾脸面地把他当时的正室妻子——南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