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武圣殿中的诸多达官贵人、武道宗师们就已经如鸟兽散。就连本应留下收拾尸体的小黄门也不敢停留,如避蛇蝎一般跟着逃了出去。
武圣殿里,皇帝是最早走掉的。走的慌慌张张,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然后大批的文官就跟着皇帝离开。这些文官都是科考上来的官员,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有几个甚至脸都白了。
而这些文官显然也没有什么“排队”的概念,一群吓坏了的鹌鹑乱哄哄的挤在门口,弄得大殿里一团乱。
混乱中,何智与丁璐转过人群,来到江越天身边。
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招惹何智与丁璐,只因为江越天还没有死。经历了刚才的杀戮,只要江越天还没有咽气,就不会有人敢动何智与丁璐一根汗毛。
文官们这时候终于走的差不多了。离开大殿的道路通畅起来。北魏血脉世家中血脉最高贵的几家聚集在一起,以秦国公为首,这时候才施施然离开大殿。在这些血脉世家的“贵人们”身边,同样聚集着大批的护卫。
很快,大殿之中就人群楼空——并不是这些血脉世家们放下了仇恨,而是他们知道自己无需急在一时。
刚才秦国公一行人离开大殿之前,六公八侯之中有好几个还特意发出了一声冷笑。秦国公倒是没有冷笑,他只是回过头来,向何智他们几个人看了一眼。眼神冰冷静寂,就像是在宣誓何智他们一行三人的命运。
秦国公的眼神,何智看到了。但是对秦国公发出的死亡威胁,何智却根本升不起恐惧或者愤怒的情绪。何智的心里,只有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在扩散。
江越天的口鼻中不断溢出血来,血中已经带上了几分腥臭的气息。他的双手青筋暴起,显然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江师兄……”何智走上前去,想要将江越天扶住。
“不要碰我,有毒。”江越天无力动作,只能开口阻止。不过,就算是到了最后的时刻,江越天的声音仍然带着只属于剑者的骄傲。
“师父曾说我太骄傲,刚则易折。没想到终究被他一语言中。我终究还是高看了自己。我死之后,你们去找公孙无忌。他会庇护你们。他背后是皇帝,不会轻易让秦国公对你们下手。”江越天吃力的说着,从口中溢出的血越来越多,气息更是变得越来越微弱。
说完了对众人的安排,江越天又单独看向何智:“何师弟,你上午击杀华明山时的那一招剑法很不错。身为剑宗弟子,不能没有佩剑。我的谦牧剑送给你,不要忘了剑宗弟子的气派,但也不要学我。连累你们,不是我的本意。对不起……”
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江越天的声音已是微不可闻。或许,这正是到江越天临死之前那一刻,才会说出口的三个字。
江越天眼中的神采渐渐散去,身躯却依旧如松般拄剑站立。
何智的眼泪流了下来。
不不!我认识他才不过十几天!我跟他根本就不熟!这家伙整天傲慢得就像个孔雀,一点都不讨人喜欢,放在职场上肯定是个让所有人排斥的傻逼。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他根本就是个npc……
何智心里不断跟自己说话,告诉自己一个大男人痛哭流涕究竟是多么傻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泪就是止不住。
看懂了吗?这就是我们剑宗弟子的气派……
只要能受我两万掌,就算是块废铁,也能锻成精钢……
何师弟,你做得很好了。
一幅幅记忆画面在何智眼前闪过,最后却是定格在江越天拍着他的肩膀,带着几分欣慰似得笑着对他说出这句话时的场景。
有些人,相识了一生却还是陌路。有些人,相逢片刻就已经是朋友。
江越天死了。
何智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死了。
“啊啊啊啊!”何智攥着拳头,发出嚎叫,泪水落下,打湿了衣襟。
轰!殿外一声雷鸣。正如昨夜江越天所说的一般——
下雨了。
雷声震动,江越天的身体一晃,便要倒下。何智上前一步,也顾不上毒素,把江越天已然全无声息的尸身抱起。
丁璐的目光冰冷如霜。如果是平时,何智这样举动一定会被丁璐一顿毒舌狂喷。但此刻丁璐却是牙关紧咬,只看了何智一眼,拿起插在地上的谦牧剑:“我们走吧。”
夹杂着隆隆雷声的倾盆大雨落下,浇在离开武圣殿的何智一行身上。
经历过刚才的一战,整个皇宫中所有人对江越天、何智等人都避若蛇蝎,仿佛生怕与他们沾上了关系。何智等人走在路上,周围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回到休息的偏殿,小和尚惠圆一脸惊讶。一旁的张北望却是面色肃穆,视线落在丁璐手中的谦牧剑上,似乎是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何师兄,丁师姐?这是怎么了?”惠圆的视线在何智、丁璐身上转来转去。
“江师兄死了。”何智表情木然。
“什么?”惠圆的他心通在这一刹那都差点失守。
“此地不宜久留。江越天死了,何师弟也受了重伤,暂时无法出手。秦国公很可能会趁此机会对我们下手。我们要立刻转移,去公孙无忌那里。”丁璐没有给惠圆追问的机会,立刻对他和张北望招呼道。
“走。”张北望立刻站起身来,只说了一个字,就毫不拖泥带水的冲出了偏殿,全然不顾外面还在下着倾盆暴雨。
一行四人冒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