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药材不如说是药煤,是用药材经过焚烧后留下的精煤。这些精煤又在混杂着朱砂的药水里浸泡过,药水自然不是普通的药水,那是用数百种药材精挑细选后,保证它没有药材融合后产生的毒素熬成的药汁,再加入朱砂制成。精煤被这药水浸泡后弥补了焚烧后损失了的药量,如此反复几次后再加入沉香木屑,晒干后成的药煤。
沉香木是有名的熏香材料,加之药材特有的香气熏烧起来后能让人一时之间忘记了束缚了自己已久的烦恼,真正的做到了心静,就如此时的萧尧。
不自觉的萧尧走到了那个老头的身旁,从他身旁的袋子里拾起了一块药煤,而那个老头却专心致志的看着书,好像并没有发现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混入了朱砂后,药煤同体泛着较深的朱红色,即使没有焚熏也散发着幽幽的香气,药香和沉香完美的融合了,两者恰到好处的结合了。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药煤分成了两半,香味浓了些许。
世间医家流传着一句话:低等可敷,中等可闻,高等可熏,可食者为上上耳。
这说的就是这药煤,所以萧尧把一小块药煤放入可口中,微苦中夹杂着一丝幽甜,香气顿时充斥了整个口腔,萧尧愈发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和那为数不多的元气加快了流动。
萧尧还想尝一点,当一块药煤刚刚快要放入口中时却被一道声音打断:“少吃点,朱砂食多了伤身。”声音的主人赫然就是那个一直在看书的老头。
萧尧闻言微微一笑,把剩下的那一小块药煤丢入了熏炉中,又是一股清香。“先生是什么人,好雅兴!”萧尧行了个师生之礼,“哪敢称先生,只不过是瀚星楼里一个不出名的老头子罢了。”老头说道,眼睛却还是盯着书。“此时你们不是应该在课室吗?怎么到这来了?”老头问道,“学生不才,被罚了禁足,还没来得及去请教教习!”萧尧说着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老头点了点头道:“犯了什么事?”,萧尧回道:“也不知是什么事,总之和歹人相斗,毁坏了些东西。”,老头又点了点头,把一块药煤丢入了熏炉。
“如何称呼先生?”萧尧再次问道,“子为姓,不语。”,萧尧再次行师生之礼:“子先生!可收学生为徒否?”,子不语看书的眼睛少有的有了一丝停顿,放下书,饶有兴趣的问道:“为何?瀚星楼教习无数,老头我可没什么可教你的啊!”
两人虽然没有说上几句话,更加没有多么熟悉,萧尧却觉得很相信这个老头。“我……经脉出了问题。”萧尧说道,子不语还是看着他。“准确的说是罡煞逆位,方才您的药煤好像使我的元气流转有微微的加速,所以……”,子不语听完点了点头,把书放到了一旁。
“世人只知我的熏炉里有特殊的燃香,却不知其实是这药煤,更不知这药煤的作用。”子不语起了身,捋了捋胡子,继续道:“有道是病急投医,你是病,我是医,刚好又对症,天意啊!”话音落下,萧尧只觉得香气又浓重了几番。“先生何意?”萧尧其实已经知道子不语是什么意思了,但还是忍不住确定一下。
“此香名唤:东来紫气,我于瀚星十余载,只待有君闻香来!”子不语眼中紧紧盯着萧尧,只闻幽香浓郁数分!萧尧拜倒在地,手作古礼。子不语取出一只古冠为萧尧戴上,这是及冠礼亦是拜师礼。
父授命,师授礼。在大商,恩师和父亲是被看做同一等的。行了及冠礼就等于成年了,也就是意味着一个少年能够担当得起事务了。及冠礼分为父授和师授,少年到了一定年纪就应该外出磨砺,那时父亲就会给孩子戴上翎带,此为父授。拜倒恩师门下,恩师会给学生戴上高冠,此为师授。翎带高冠,象征着成熟。
正如子不语所说,世人都知道瀚星楼里有奇香,却不知道这奇香的用处。极古有书,却在六国十代伐夏时流失,书中记载着一种古香,就是东来紫气。
古书流失了将近二千年,完本八十一篇基本不知所踪,只留下了其中短短的一篇。
子不语本是瀚星楼里的一个学生,数十年前在国序令大试上考得了榜首,奉君命历练时于一座坍塌老墓中发现一篇竹书残卷。没人知道子不语得到这篇竹书残卷后发生了什么,完成了君命后回到瑶歌,放弃了皇帝封予的官位,回到了瀚星楼,做了个无名先生。
回到瀚星楼后,他什么都不要,只要了一间草庐,一庐书,一座熏炉。从此瀚星楼的学子就可以看到一个老头清晨出草庐,只带着熏炉一尊,古书一卷,腰间挟着一个袋子,直到落暮才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瀚星楼的学子们换了一代又一代,直到忘记了他是何人,只知道他是一个无名老头。
从今往后世人都知道大商瑶歌瀚星楼里有一个老头,老头那有一种奇香。
静坐,观书,闻香,这就是一日。当太阳垂落西山,变成两座山间半片火球时,子不语拍了拍萧尧:“好了!”,萧尧睁开了眼睛,他这不是睡着,用南海禅宗的话来说,这叫入定。
“明早日出七分,来这等候。”子不语把熏炉装入装药煤的袋子里,左腰挂着一只药袋,右腰垂着一卷古书。“老师慢行。”萧尧躬身拜别,子不语点了点头,可能是真的老了,步履有些蹒跚,却不慢,在夕阳的映照下一个老者向着他自己的草庐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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