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好看吗?”我反问。

我左右打量镜中的自己,越看越是满意,眼下这个模样,便是我亲娘来了,都未必能认得出我,更别提那个只见了一面,说了几句闲话的白衣人了!

“好好好看,”红袖笑得很是勉强,停了一停,才又小心说道:“就是,呃……香粉厚了点,胭脂浓了点,眉毛短粗了点,嘴巴忒……啊忒……忒夸张了点。这个妆容,大王瞧到怕是会有点意外……”

岂止是会意外!

想当年,母后曾照着图册画过这样一个妆容,特意去给父亲惊喜。父亲那样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人,初见母亲妆容,愣是吓得扔了手中茶盏。我就不信,他黄袍怪还能比我那英明神武的父亲强了!

意外?吓死你才好哩!

因存了这样的心思,我的胆气顿时壮了起来,又指挥着红袖帮我换了一身华贵无比的衣裙,不等侍女来传,便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那大厅赴宴。

天色傍黑,时间尚早,大厅里宾客寥寥,黄袍怪到的却早,已经高坐于主位之上,正在自斟自饮,自得其乐。我本是挺胸抬头来的,可一见他那嘴脸、那獠牙,气势顿时就散了一半,只觉得双腿发软,似是连身体都要撑不住了。

恰逢黄袍怪抬头,远远地一眼就看到了我,目光落到我身上时明显着一顿,片刻后,这才慢慢地放下了手中酒盏,一双金睛大眼,只盯着我看。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脑海里不知怎么地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后背上也随着起了一层白毛汗,几欲转身就逃。

莫名地,黄袍怪忽地扯了下唇角,又抬起手来,向着门口勾了勾手指。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红袖。

红袖这一次倒是知情识趣,不等我问便就说道:“是叫您呢,没错。”

眼下这情形,不管是伸脖子还是缩脖子,怕是都躲不过这一刀了。我挺了挺腰杆,淡定从容地走上前去,直到台阶前这才停下身来,向着黄袍怪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大王。”

黄袍怪默默看我几眼,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打扮?”

“妾这是盛装。”我答得镇定。

“盛装?”台上黄袍怪似是嗤笑了一声,又问:“是为我这宴会特意准备的盛装吧?”

我眼珠子转了一转,这才慢声细语地答道:“妾以后便要依附大王而生,大王是妾的主宰,妾是大王的脸面,大王有宴,妾自然是要竭力打扮,盛装出席。”

就瞧着黄袍怪的大嘴往旁侧咧了一咧,似笑非笑地说道:“那我这脸面可是够大的。”

哎呦,这话可不好接!我笑了笑,没敢言声。

黄袍怪也跟着扯扯嘴角,复又低下头去饮酒,红袖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用手指偷偷地杵了杵我,又向着黄袍怪那里抬抬下巴,暗示我过去侍酒。

俗话讲,听人劝吃饱饭。

我咬咬牙,上前在黄袍怪身侧跪坐下来,执了酒壶,等他刚放下酒盏,便就连忙抬手凑过去给他斟酒。

黄袍怪斜眼瞧我一眼,没说话,直接把酒盏丢到了桌案上。酒盏虽未倒,那酒却是洒了大半出来。

我就觉得吧,他这人貌似也不怎么待见我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还要把我掳来,难不成也是受那劳什子“一世姻缘”所困,也是被逼无奈不成?如若真是这般,只要我们两个好好商量,没准就能高高兴兴的“一拍两散,各自逍遥”!

这样一想,我精神头顿时提起来了,一时也顾不上黄袍怪嘴脸可怖,正要凑过去和他套一套近乎,不料还未张口,突听得厅外有人大声叫嚷道:“大王!您给咱们评个理,是这厮欺人太甚,还是我白某得理不饶人!”

吵嚷声很快就到了门口,就见一灰衣人揪着一青衣男子衣领,连拽带拉地把他往大厅里扯。其后,还跟了桃花仙、白骨夫人等不少人,这个嘴上喊着“白仙君快松手”,那个高声劝着“柳君莫要恼”,咋呼得虽厉害,却没一个肯上前来帮手的,只跟在后面瞧着热闹。

那灰衣人手上抓得死紧,愤愤控诉:“他灌我酒哄我脱衣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趁我酒醉狠踢我一脚?”

青衣人面上颇为无奈,只道:“真不是在下踢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不是你,你好好的又为何会瘸了脚?”灰衣人明明一脸怒意,偏左眼上重重一圈乌青,平添了几分滑稽,“有种你就把脚上鞋袜脱下来给大伙看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冤枉了你!”

听到这,我这才明白过来,顿觉得心中发虚,下意识地把脚往裙下藏了藏。不料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引得了黄袍怪注意。他斜眼瞥我,淡淡问道:“怎么了?”

“啊?”我一惊,待反应过来,忙笑道:“没事,没事。”

黄袍怪没说话,只挑了挑眉梢,显然不信。

厅上,灰衣的白仙还在揪扯着柳仙不放,嚷嚷着叫他脱鞋验一验伤处,到底是不是他踢的一看便知。而那柳仙只道自己冤枉,却也死活不肯脱下鞋袜自证清白。其余妖等,尽都笑嘻嘻地围在四周,唯恐天下不乱,你一言我一语,极尽煽风点火之能。

我在妖群中仔细找了一圈,倒是不见之前在溪边见的那个“修道之人”,心中不觉稍定,谁知这心还不曾落稳,就听得白仙在台下忽地高声叫道:“请大王给我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子,也跟着齐齐地往高台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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