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天亮了
李晓寒睡了过去,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刘亦东想着李晓寒刚刚的疯样子,心里却
有了另一番的滋味。是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里有什么误会?刘亦东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又到
书房里抽了一根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机,悄然无声,安静得如同这个夜。
刘亦东知道现在南山一定很热闹,林业与消防一定焦头烂额地在火场穿梭,但是为什么没
有人通知自己?刘亦东在烟雾中沉思了一会儿,思考了一下以往的流程。每年到秋季,森林防
火都是重头戏。刘亦东当警察的时候,也被临时抽调过,到南山负责森林安全,不过通常是走
个过场,救火的时候谁也不上前,毕竟不是他们的专业与职责。
在刘亦东的印象里,每年秋季南山都会有几次火情。主要原因是南山太大了。山南市既然
叫山南市,那么一定是在山的南面。也就是说按照常理推断,南山应该叫做北山。但是南山太
大了,从北至南,将山南市包裹在群山之中,所以南山还叫南山,没有人叫它北山。而且前些
年退耕还林,种下的速生树林已经非常茂盛,一开始林业部门还有专门的清理落叶的任务,每
年秋天成车地往外拉树叶,没有了干燥的树叶,秋天的防火任务就没有那么重了。但是2000年
的时候一场森林大火差点没把南山烧光了,然后就有林业专家站出来说,落叶不能拉走,每年
的小火是自然调节功能,如果没有小火的话,几年内必有大灾。反正引经据典地说了一大堆,
还专门上了日报的头条,让刘亦东的印象很深刻。所有人都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估计林业
部门也乐得清闲,就干脆每年也不拉落叶了,自那之后定期总有小火灾发生。
当年被派去救火的时候,刘亦东问过林业部门的人,每年都着火,你们不烦么?林业部门
人也爽快,直接说:“这是工作,怎么会烦?而且我们还挺喜欢着点小火的。你不懂?很简单
的道理,没有老鼠还要猫有什么用啊。你想想,要是每年没有这么点小火小灾,要我们干什
么?每年怎么申请预算?怎么养活这么多人?反正这些事情你们也干的,没有贼,警察不也是
没饭吃。只要不出大事,偶尔这点小火就当陶冶情操了,救完火后还能申请个几等功什么的,
何乐不为?”
最开始刘亦东觉得这个说法挺好笑的,可是后来当了发改委副主任,接触了一些其他部门
的人,他才发现这种说法有着广泛地拥护者。他曾听市政的官员亲口说,路坏了修,修了坏,
这是好事。你知道政府预算里,今年的钱花不完,明年就不批了么?所以路该坏得坏,该修得
修,平时小修,年底大修。你要是一个个修得跟泸州桥一样,几百年都不坏,我们这几十号人
喝西北风去啊。
再后来在官场待得久了,刘亦东也发现自己变得跟其他人一样了,他现在也希望核电站的
审批无限期地拖延下去,这样刘亦东有活干,有权力归属,还每年能有不菲的可支款项。仔细
想想,跟那些林业盼着火,市政盼修路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刘亦东明白每年秋季有点小火根本就不算个事,但是在此时此刻却可能是个大事,时间地
点都很敏感,在国家发改委要审查之前在核电站选址有这么一场火灾,这不是给山南市抹黑
么?
按照以往的环节,只要核电站有事情就会有人通知发改委,也就是通知刘亦东。刘亦东想
了想,林业与消防与自己是平行部门,不会专门通知自己,平日里这些协调工作都是专项组组
长也就是市长刘天明协调的,而刘天明事情太多,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孟鹏飞管的。
今天孟鹏飞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却没有通知自己?为什么?刘亦东心头一凉,是不是真
的出了大事,市里已经认为自己这个负责人太不合格,已经将自己边缘化了?刘亦东有点傻了
眼,他不能任由事态如此的发展,他必须采取一些主动的行动。
刘亦东想,别人要边缘化自己是可能的,但是这种情况却不可能不让发改委出面,如果不
是他管辖,那么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一定是马景超管辖了。刘亦东想了想,给马景超打了个电
话,电话响了许久,马景超才接起,有气无力的,显然是在熟睡中还没有醒来。马景超问,怎
么了?这么晚了,什么事?刘亦东有些含糊地回答道,主任,好像出了点事,我以为您在现场
呢。这样,我确定了再告诉你。马景超追问道,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刘亦东说,好像是核
电站出了点事。马景超立刻说,那不用跟我说了,你自己处理吧。
这个反应在刘亦东的意料之内,现在马景超对于核电站的事情是处于这样一个状态:这是
一个大麻烦,你刘亦东去做,最好什么也不要让我知道,做好了功劳少不了我这个上司的,做
不好你去背黑锅。不过听到马景超这个状态,刘亦东一面松了一口气,一面又有了疑问。马景
超显然也不知道出了这件事,可是为什么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居然把发改委这个直接关系部门
给屏蔽了?市里究竟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