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花满楼直接掐上去,“这是在皇宫里,隔墙有耳,万一被人听到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那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大哥?”被掐的龇牙咧嘴的某人不死心,还凑上来问个不停。

“你说呢?”花七少莞尔。

“唉,你花七少关心的人海了去了,我要想在你心里爬到第一的位置,估计得爬一辈子。”陆大侠的确很有自知之明。

“那你呢?”花满楼反问他。

“我什么?”陆小凤没听明白。花七少却不说话了,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西苑,一股浓重的药味被西风裹挟着而来,看来前面就是蕖芰阁。

两扇紧闭的大门隔绝了门里门外,外面是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的过年气氛,里面的愁云惨淡却可以想见,看见他们过来,守门的太监懒洋洋地还抄手蹲在地上,抬头没好气地问他们是什么人。因为两个人都是便装,小太监看不出他们的身份。

花满楼拿出了自家大哥的令牌,小太监顿时吓白了脸,赶紧磕头求饶。

“起来吧,你不用跪我们,我们只是想进去看看。”花满楼抬了抬手,这种趋炎附势之人世上自然不少,他也没工夫与他们置气。

“贵人要进这里?”小太监颤颤巍巍起来,弓着腰赔笑脸,“这里面都是些重病之人,可进不得,当心伤到贵人的身体。”

“无妨,我们只是来找一个人,皇上同意过的。”花满楼耐着性子道。

一听到皇上,小太监就什么话不敢再多嘴了,赶紧开门,恭恭敬敬地把人请进去。他这一开门,里头立马有几个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宫女往外跑,显然是被关了很久了,小太监手里拿着竹板子把他们打回去,然后继续向回撵,呵斥他们回屋呆着不准出来,自己替陆花二人带路。

陆小凤见花满楼进去了,还在回味他刚刚的问题。难道花满楼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随性,其实也十分在意他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得,又错过一次表白的机会,怎么一到花满楼面前,自己这脑子就少转好几个圈呢?要是刚刚回答一句哪里还用得着往上爬,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的位置,稳当的很,说不定现在都可以手挽着手进去了。

可惜,真可惜。

蕖芰阁看上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修葺过了,院子很大,到处都躺着或咳嗽不止或哼哼哎哎的病人,他们身上穿着最破的棉衣,未消的积雪堆在身侧,瞬间就由御花园里清新宜人之景,忽然转变为此刻的不胜凄凉。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东西可以单纯地美好,而要视之所处周遭的环境人物。变色龙是为保护自己而主动,破碎的美好却是被迫。

看到陆小凤和花满楼进来,那些人有的投过来一丝好奇的目光;有的跃跃欲试想冲过来,寻一丝生机;也有的漠不关心,似乎已经如行尸走肉。

“他们之中有些人的病其实并不是不治之症,若是好好调理却是可以有痊愈的一天。”花满楼叹道。

“没办法,这宫里的贵人太娇贵,沾不得一丝病气。”陆小凤嘴角一抹嘲讽之意,却也公正评价,“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宫里一旦爆发什么疾病可不是什么小事,只好扼杀在源头之上了。”

“这边。”

压下这个话头,陆小凤看到阴冷的墙角下,一个小太监正蹲在墙根儿往墙上画什么,便拉着花满楼过去,想向他打听闹鬼的事。

结果小太监转过脸来,就把陆爷吓了一跳。

小太监看上去不太大,十三四的年龄,稚嫩的脸上蒙了块布挡住鼻子嘴巴,露出来的额头上却全满是疱疹,幸好这是在冬天没有化脓,但一个个黄豆般大小的水泡也足够惊悚。

“你在做什么?”陆小凤先是把花满楼往后拉了一步,这种病会传染,还是小心些好。

小太监眼睛不大,却很有神,仔细打量了两个人一番,最后视线落在花满楼脸上,忽然脆生生道:“我见过你!”

陆花二人先是一惊,花满楼不常进宫,怎么会有小太监见过他?

“不对,不是你。”小太监又仔细看了一会儿,自己摇头否定,“那个人比你看上去大,看上去更亲切。”

花满楼知道他说的是谁了:“你见过我大哥?你叫什么,原来在哪个宫里任职?”

小太监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人的弟弟。”然后又回答花满楼的问题,“我叫得安,原来是在乾清宫外的宫道上扫地的!”

陆小凤听他说话,一口一个我,并没有自称小人,看来进宫并没有多长时间,大概因为长得机灵就被分配到皇帝御前了,可是这一生病,却是终结了任何青云直上的机会。“你怎么称呼花大人为那个人?”他蹲下来去看得安脸上的痘,一边问一边替他搭脉。

得安没让他直接碰触自己的手腕,往后躲了躲,陆小凤示意他无妨,他才又把胳膊伸出来,眼睛忽闪忽闪:“你也是他的弟弟吗?可你跟他长得不像。他是个好人,太医们说要把我烧死,是他救了我。”

陆小凤扑哧一笑,偏头看了一眼花满楼,语带深意:“我倒是想做他的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心想事成。”

花满楼脸颊红了红,忍住掐人的冲动。

“他说话那么好听,你长得也很英俊,多求求他,他一定会同意的。”得安替陆大侠支招。

“好!”陆小凤被得安逗的开怀,拍膝盖做了决定,“就冲着你这句话,你这病我替你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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