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懂循着声音看过去,顾顺手里端着个装了杯子和牙刷的盆,脖子上搭了根毛巾,看样子正准备去洗漱池。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顾顺现在的表情,一个词就可以完美概括:一脸嫌弃。

“刚起有点没睡醒。”李懂迅速答话,顾顺听到了之后脸上的嫌弃之色更甚,甩下一句赶紧的,待会儿去找队长请假,便端着盆扬长而去。

李懂把被子重新摊开,继续叠豆腐块。

三分之一处折叠,用手卡住被子的另一边,不让折叠处突出,然后翻折两次,这些都是常年当兵已经养成了习惯的动作。李懂捏出被子的棱角,然后伸出三根指头一点一点把褶皱抹平,好像也在抹平心湖里漾起的小波浪。

做梦嘛,多正常的生理现象啊。做点乱七八糟的梦也很正常。

他跳下床,打开自己的储物柜,端着盆子跑出去。

李懂和顾顺迅速洗漱完毕,立刻到队长的宿舍去逮人。结果队长倒是没逮着,却看到了一个连夜赶报告一宿没睡的副队。李懂和副队说要请一天的假,副队应了,他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被顾顺拽住了手臂。

“着什么急啊你!”顾顺把李懂又从门口扯回了副队桌子前面,伸手摸了一张白纸,从笔筒里抽了一根签字笔刷刷地在上面写字。李懂凑近一看,上书:

“副队:今天顾顺和李懂请假前往医院看望战友,望批准!麻烦转告队长,谢谢。”

李懂看着纸上那龙飞凤舞的字,再看看满脸困倦且目光呆滞的副队,也算明白了顾顺的用意。但是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右手一直被顾顺拽着,于是他挣了两下,把手臂抽出来,伸手拿走了顾顺手里的笔。

他在那两排张扬得快要飘起来的字后面一笔一划添上了几个字,末了还打了个笑脸。

——副队注意休息^_^

“走吧,”李懂放下笔看向顾顺,“去医院看罗星。”

“你打算就这么去?”顾顺挑眉。他只要一挑起眉头就总是有傲气铺面而来。李懂不解其意,不这么去你还怎么去?军队里面也没啥特产能带啊。

顾顺转身又向寝室的方向走过去,他腿长,迈得步子也大,李懂本来就是跟在他后面,此时小跑了两步才跟上他。顾顺一边走一边说,咱们换了衣服再去,别穿军装了。

这下李懂是闹明白了,罗星脊柱神经受了那么重的伤,以后肯定回不了部队,顾顺的意思是换了平常穿的衣服去,不要穿着军装在罗星面前晃悠。

“罗星不会在意这个的。”虽然李懂这么说着,但是他还是扯出自己的行李箱翻找常服。只不过他发现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他带过来的衣物大多是秋冬穿的,毕竟他本来是打算在夏天用年假时间回家看望父母的,也就没带什么薄衣裳。而现在都已经初夏了,再穿大衣肯定不现实,但他去医院总不能穿那件妈妈塞的红t恤吧?

李懂手里正提溜着他整个行李里唯一一件可以在这个季节穿的上衣,顾顺的声音就从他耳朵背后面传过来,似乎还在憋笑:“你去医院穿红衣服?闹鬼啊?”

“我是没别的能穿的了!”李懂躲开打在他耳背上的温热呼吸,脸都被气红了。他自认为脾气一直不错,但顾顺随便说一句话都能把他气到。

“那就穿我的。”

顾顺甩过来一件白t和一件黑色的短裤,然后从行李里抽出一根皮带也往他手里一扔,他一边背过身换衣服,一边叨叨:“你是比我了解罗星,但他是伤员,心情还是要照料一下的。我的衣服你穿着可能有点大,自己捆皮带,别路上走着走着裤子往下垮,哥不负责帮你提裤子啊。”

要说听到顾顺的前半截话李懂还觉得有点感动,听到后半截他直接就不想理人了,真的要被气死。

“行了,走吧。”

罗星所在的医院是军医院,环境自然是不必说的,而且医生大多数都是有军衔的军医,医术也好态度也罢,都是很多医院比不了的。管理也显然严格很多,两个人在向服务处的护士出示了军官证之后才被允许去探望罗星。

李懂走到病房外面却停下了脚步。他透过玻璃看向房间里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人,愧疚和酸涩慢慢地从心底涌上来。他很轻很轻地拉开病房的门,床上的人慢慢侧过头看他,还是熟悉的眉眼和神情,只不过脸上消瘦了很多,脸色也不怎么好。

李懂走进病房,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到地上,顾顺紧跟其后。

“是李懂啊,我刚回来没多久你就知道了。”罗星对他笑着,也很自然地和摆着大包小包的顾顺打招呼,“你好,顾顺,看起来委内瑞拉猎人学校的训练资格是你的了。”

顾顺站起来耸了耸肩,指向李懂,“其实我觉得如果他早点参加主狙训练,说不定我们俩也可以争一争。”罗星哈哈直乐,说顾顺你还真是。

罗星的姿态和语气都和李懂所熟悉的人一模一样,尽管他被打穿了脊柱神经,躺在床上几乎动弹不得,但是他还是和他站得笔直的时候一样的平和坚定。这让李懂感到高兴的同时也让他眼睛里覆上一层湿意,他尽可能地冲罗星露出他最灿烂的笑容。

他拉了把椅子坐到罗星旁边,和罗星聊了不少最近的事。他说队长和副队现在几乎每天开会写报告,过得生不如死。他说佟莉和三队的格斗冠军约战,结果那人看是个姑娘就没用全力,气得佟莉差点一脚踹上人家命根子。他还抱怨了两句自己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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