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四无道:“我确不了解她,却稍微了解夫人——”

尤离好像松了一口气,“这是四公子自己猜出来的,可不是属下说的。”

萧四无道:“我只问你,公子知不知道——”

尤离恍惚地侧了头,“他知道。”

萧四无总算明白他之前悲凉无比的神情是为什么,亦有同感自心底浅漫,“怎么,物伤其类?”

尤离道:“只感叹人情凉薄罢了。”

他黯淡了眼光,声音低哑,“人说色衰而爱迟,五龙首姿容绝世,公子未必从来没有动心过。可是该死的时候还是死了。”

萧四无道:“她离开天香谷的时候就该知道那个决定意味什么,无他,只能怪她自己。”

新月山庄并未被全灭,傅红雪杀掉的都是想要杀傅红雪的人,换句话说,剩下的都是些贪生怕死,在关键时刻无作为的人。

萧四无很想把剩下的这些人都送上路,尤离却摇头,此时正是缺人的时候,等新月山庄重起再来清理门户也未尝不可。

萧四无虽然有很多气性,但是一直也有理智。比如明月心让他绑架秋小清威胁傅红雪,他自然是有些鄙夷的,但那是明月心的命令,他就要遵从。

所以尤离的意见他也听得进去。

不单是理智,也因为五毒少年又多愁善感,唇亡齿寒,手里拿着白云轩的那把伞端详,眉间全是伤感。这样的情形下,萧四无不能再去故意挑衅他。

白云轩的死像一片雪花落进沉碧的湖面里,轻柔无声,没有一点波澜。山庄里缠起了白绦,满目都是伤悼之色,白色的丧花挂在房檐。

尸体已经装进棺木,尤离正在尽最大努力做防腐措施,新换上的白色长裙挡住了她胸口的致命伤,沉静如嫡仙。

尤离问:“葬去哪里?”

萧四无道:“尊公子令,东越海边。”

尤离道:“好啊,东越四季如春花海满地,虽不能葬回师门,也算落叶归根了。”

他抚摸着棺木边缘的雕纹,“我死后想葬去秦川。”

萧四无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他继续道:“泼墨岭下方。”

萧四无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收尸?”

尤离道:“未必,若非你帮我收尸,就转告那人。”

萧四无很讨厌他把“死”挂在嘴上,“你最好祈祷不是我帮你收尸,否则你定不会如愿。”

撂下这一句转身便出了门,新月山庄还有一堆事情要善后,容不得每个人都伤春悲秋。

尤离上了一柱清香,花魂已逝,香消玉殒,山庄弟子曾说,几日前公子羽来过——尤离苦笑,他在施舍最后一点怜悯罢了。

燕南飞在这个时候从窗户跃了进来,轻灵如燕,苍衣如墨,惊得尤离浑身冰凉——

“谁?!”

来人微笑,“是我。”

尤离听了声音冷了神色,“你不要命了?!”

燕南飞摇头,取下了斗帽,解开外袍,露出一头白发和狰狞面具以及一身白衣。

尤离道:“你要做什么?”

燕南飞道:“杀了萧四无。”

尤离一怔,道:“刚才凤凰集……你也在?”

燕南飞点头,“扮作公子羽去杀他,他不会有防备。”

尤离只问:“为什么杀他……”

燕南飞道:“因为他总想杀傅红雪。”

尤离道:“他杀不了傅红雪。”

燕南飞摇头,“现在杀不了,不代表以后也杀不了,我不会养虎为患。”

尤离沉重的呼吸声愈发明显,“不行,不能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几天内连死两个龙首——”

燕南飞笑了,“我以为传言中江熙来的话都是空穴来风的无稽之谈,现在看来,倒是无风不起浪。”

尤离移开视线道:“万一你失手了,就会暴露自己,这条命来得不容易,不该这么冲动。”

燕南飞道:“我本不是冲动的人,我也不想现在去杀了他,只想试探一下你的立场而已。”

尤离惶然,“什么意思?”

燕南飞道:“你句句貌似理智思考而言,都只是掩饰罢了,我要提醒你,你前面有个火坑,我不能看着你往下跳。”

“你原可以把情绪掩饰很好的,却在他眼前这般显露,你自己不觉得很危险么?”

尤离哑口无言,沉默了半响,“燕大哥想多了,因着如今和萧四无的关系,我也得了很多便利,不是你想的那样。”

燕南飞重又戴上斗帽披了外衣,离去之声轻微难察——

“但愿如此。”

对峙

浅黄围帐,青瓷杯盏,雕花木床,还有一整架的诗书,长琴琵琶,花伞旖旎,长剑铿锵——

白云轩的卧房,举目皆是典雅女子的风韵,犹能想象她坐在这里看着窗外月色,思念公子羽的模样。

尤离拨弄着琴弦,单调的声音却清灵无比,像颤在他心头。

萧四无靠在门边,并不打扰伤怀的少年。

尤离盯着妆台镜中的自己,抬手从眉梢拂至眼下,眸子映着烛火。

“四公子是不是很喜欢我的眼睛?”

萧四无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尤离一笑,抓过来妆台上一把玲珑小巧的刀,“如果我剜掉我的眼睛,毁了容,毒哑了声音,四公子是否会再无兴趣,弃之如草芥?”

萧四无在话音一落时就抓住他手臂,“行了,越说越过分。”

尤离道:“白云轩痴情至此尚是这个结果,公子和夫人真是一路人。四公子可知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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