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仿佛早已谙熟一切:“是风。”

风?

陆炳愣了下,听着他自顾自的往下说。

“夜里原本就难以视物,若是逆着风抵御攻击,恐怕连睁眼都难。”

风之声,风之烈,风之寒,不单是会扰乱对方的动作和判断,还能让他们的箭矢都无从用处,只能靠近战肉搏来抵御攻击。

陆炳坐了下来,给他也倒了杯热酒。

“继续说。”

“陛下令我突然随军北上,我猜是那徒儿面圣之后,有意举荐。”他低笑一声,接了酒抿了一口道:“将军若是信我,不如在得手之后,往西行百里,抛洒一些牛羊残肢、内衬衣袍之类的扔到地上。”

“为什么?”

“因为百里之外,便盘踞着另一个部落。”唐顺之抿着酒,笑的风淡云轻:“将军如果把这些东西扔了,被袭击的部族便会以为他们佯装成汉人打扮,来抢掠自己的羔羊良马,自然又是一番争斗。”

这些事情哪怕悉数上报给大汗,也不会引起重视,让他发觉大明朝的军队已开始蓄力迸发,而只觉得是部族之间再寻常不过的打闹内讧,顶多和稀泥安慰两句。

如此一来,不仅能掩饰作为,还能给这个地方埋下不安分的种子,让朝廷多一分的安心。

他的想法环环相扣,简直无懈可击。

“你怎么觉得,便一定会打胜仗?”陆炳看着他,不动声色道:“若是反被将了一军,你也将埋骨于此。”

唐顺之一扫凤眸,一字一句道:“但,东风已至。”

夏言在睡梦中直接被拎了起来,和那九个文官一齐被绑了手腕串成蜈蚣,在寒风呼啸中被带出了营帐。

其他几个人早就偃旗息鼓,一脸的慷慨赴死,哪怕身上穿裹的再厚,也挡不住这样的呼啸长风。

“你们几个不乱走,就跟在军队后面。”负责看管他们的卢千卫吼道:“跑掉了老子可不管你们!”

还没等他说完,五千余人的大部队忽然就开始移动起来。

前面的四千个骑兵开始顺着风往前奔驰,后面的矛兵弓兵火枪兵全都跟长了飞毛腿似的,开始用惊人的速度往前行进!

夏言跑的跌跌撞撞,生怕被遗忘在这草原里,一瞅旁边的那九个人,也都顾不上腿酸腰疼,争先恐后的往前跑。

那个看似要扔下他们不管的千户一直跟在不远处,时刻小心的观望着情况。

陆炳坐在马上,一看见前面那个探子找到的部族位置,心里立马有数,直接号令道:“冲——”

他们当中的人大部分拿着蒙古骑兵惯用的弯刀长矛,据说都是从前收缴上来的上等货色。

这个主意,还是虞璁想起来的。

唐顺之的补充让这个点子变得更加诡谲,宛如一步歪旗。

浩浩荡荡的人马直接冲破围栏和哨兵猎狗的阻拦,在惊慌之中提刀便杀!

营帐中陆续传来了女人男人的惊呼声,羊群那里早就血流成河,却没有任何的叫声。

虞璁之前吩咐的很清楚,如果是胜势,就一律杀光,不要留任何后手。

要知道,这些鞑靼在中原抢掠奸淫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心软过。

顺风推动着他们的马匹和步兵,整个执罡军杀入这个小部落的速度都犹如风驰电掣,根本不让那些还在匆匆寻找照明和衣袍的人有任何反应。

他们许多人早就过惯了抢掠汉人的日子,哪里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抢被杀的一天,这时候但凡是看清执罡军面容的人,都已无声的倒在了弯刀之下。

这些弯刀长矛,曾经扎死过多少个无辜的汉人妇婴,毁灭过多少个有序繁荣的城镇!

往日之辱,定都将血债血偿!

由于军队早就在山贼和土匪的对抗收割中积累了经验,此刻六千余人分作三股,几乎如工人一般分工有序。

所有的牛羊都被宰杀装卸,等带去安全的地方再剥掉皮毛。

营帐前后的篝火被纷纷灭掉,他们都早已习惯了在黑夜中出没杀人,而黑暗正能进一步的加剧这些蒙古人的恐惧。

歇斯里地的痛骂和叫喊声都是异族的语言,陆炳如今杀的不是同僚也不是汉人,总算能放开手脚,一柄长刀犹如神兵般斩舞挥砍。

“小心!”

他回过头去,只见唐顺之手执双弯刀一个空中跳转,就把正扑向他背后的那个蛮子割喉杀掉。

“刀法不错。”

“下次比试一下?”

“嗯。”

两人背靠背的看了眼熟悉的态势,知道已成定局了。

“陆大人——”一个部下赶过来惊喜道:“他们的牛羊养了好多,箱子已经装不下了!”

陆大人看了眼双手执着长刃的唐顺之,冷声道:“你先派人,带些牛羊残肢、狗尸、砍坏的弯刀,都拿去扔到往正西的百里之外,等会回营帐等我们回来。”

唐顺之听到这句话,笑意加深。

陆炳到底是个聪明人,很多事都一点就通。

哪怕只过这一夜,都足够野狼来光顾一遍。

回头其他部族的人再来勘察情况,哪里分得清这些东西都是谁的手笔。

他们原以为是抢完就跑,谁想到这个部落如此的没有防备,竟然在睡梦中便被屠了个干干净净。

俞大猷一脚踹翻了试图抵抗的鞑子,牵着抢来的好马冲了过来:“师父——”

他见唐顺之旁边还站着个威严冷厉的男人,愣了下道:“见过陆统领!”

“去清点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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