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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一点都不想睁开眼。

荣耀大陆最出色的牧师跪坐在草地上,叶修躺在他怀里,感受着治愈术温柔地修复身体,伤口已经不痛了,却有种难言的倦意袭上心头。他的眼珠在眼皮下略微转了两转,已经听到张新杰清淡的声音:“伤口收住了,但你失血过多,不要乱动。”

平静之中,还夹着一丝不明显的紧张。

叶修想着想着便笑起来,说:“小牧师,你也挺温柔的呢。”

“……闭嘴。”

叶修听话地一动不动,却没有闭嘴,淡淡地问:“我们怎么出来的?”

“能够瞬间传送的空间水晶,我老师本来有两块,一块十年前救人用掉了,另一块留给了我。现在一块也没了。”

张新杰的话里带着些惋惜,叶修之前和他同生共死的决心,他却丝毫没有提起。叶修也像是全忘了这回事,只接着他的话说:“神殿就是有钱,空间水晶这种稀罕物事我还以为只存在于传说呢。哎,我记得你的老师是祭司殿的副祭司长防风啊,他不是个守护骑士吗,你怎么拜在他门下?”

“因为我小的时候,有一个很仰慕的人,我想成为骑士打败他。”张新杰的声音有点飘渺,“我小时候本来就是想做骑士的。”

“仰慕他所以想要打败他,小牧师你这思路不对啊。”叶修失笑,“那个人是大漠孤烟?”

张新杰答非所问:“后来,我就被女神选中,成了牧师,再也没有机会了。”

“怎么就没机会了,你哪是神职牧师,你就是个战斗牧师啊!”叶修吐槽,“而且,你可以和你仰慕的人并肩作战,可以用你的圣光去守护他,这不也很好吗?”

张新杰没有回答。

太阳渐渐偏移过来,把光芒毫不吝啬地洒在两个人身上,叶修皱皱眉,刚想伸手去挡眼睛,就感觉一片柔软清凉的布料从脸上滑过,接着刺眼的光芒被驱散了。

是张新杰伸手帮他遮住了阳光。

两人安静地一坐一躺,不知过了多久,叶修依然闭着眼睛,忽然漫声问:“小牧师,你的人生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后悔的事?”

片刻的沉默后,他耳边响起一句喟叹似的回答:“有。”

“说来听听?”

“我曾经对自己的信仰产生过动摇。”张新杰低低地说,像梦中的呓语,“我给另一个人带去了很大的麻烦,我的老师也因此死去了,那时候我特别后悔,连自己一直追寻的荣耀都开始质疑。”

叶修笑道:“我以为你会说,有一天我的表坏了结果晚睡了三分钟天啊这真是太可怕了。”

这句调侃没有帮到低落的人分心,张新杰反问:“你不问我后来吗?”

叶修从善如流:“那,后来呢?”

“后来,我明白了这是规则,再差的规则,在它没有被改变之前,都必须遵守。”

这句话说得并不铿锵有力,只是平淡地随口道来,说的人眉目低垂,看不出心中所想,听的人也渐渐保持不住笑容。

“我呢,”叶修说,“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有时候摆在我面前的也是两难,但只要我选择了,就不再犹豫。小牧师,我做的事,都不会后悔。”

张新杰快速接了一句:“包括死在那个陷阱里吗?”

“……这不是没事?”

张新杰正想反驳,就见叶修皱起脸,叫道:“小牧师,我伤口疼!”

“……”就算不信,纯良的牧师还是查看起了伤员的伤势。

叶修睁开眼睛,见到的就是张新杰依旧严谨认真的表情,只不过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担心,嘴抿得紧紧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一下子就笑了,从对方怀里坐起来,揉揉那乌黑柔顺的头发,轻松地说:“我说笑的,你的治愈术厉害得不得了,我没事了。”

坐直的他立刻又发现,张新杰的鞋子不见了,脚腕被绷带严严实实包了起来,不由伸过手去按了按,问:“你也受伤了?没治愈?”话音出口,才想起来张新杰在地道之中,曾经被死亡之门的触手缠上脚腕,大概是那时候受的伤,一直忍着没吭声。

张新杰不自在地缩了缩,低声道:“处理过了,暗黑术法跟我的光明体质相克,短时间没办法治愈。”

叶修却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当时索克萨尔的诅咒墙,你为什么不躲?他可不是一般的暗黑术士,你确定你现在没事?”

“我不怕诅咒。诅咒只能覆盖,是不能叠加的。”

叶修皱眉:“你的意思是,你身上已经有个非常强大的诅咒,没有人能覆盖过它,连荣耀大陆第一暗黑术士都不能?那是谁干的,是什么诅咒?”

……是什么诅咒呢?

女神清淡的句子在空气中回响。

“我的朋友啊,你招惹了异端,我要给你一个诅咒。”

又飘渺,又清晰,恍惚就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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