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话就不对了,”敖陀嘟起嘴,两腮鼓鼓,“是夜明珠稀罕,还是我稀罕?”

摩昂一噎,倒不知如何回答。人怎能和物相提并论?

他摇摇头,有些无可奈何地轻叹了口气,“自然是你稀罕。”

敖陀听了心头一动,面上却嘻嘻一笑,凑上来一指点上摩昂时常皱结的眉头,“大哥,你就别再板着脸啦!你看看你,这眉头皱得跟个老头子一样,就不怕以后娶不到媳妇?”

摩昂为人正经,时常不苟言笑,因这事不知被生□□笑爱胡闹的敖陀嘲过几回。他一把捉住他的手,摇头轻斥了句,“我娶不到媳妇你这么开心?”

敖陀吐吐舌头,“开心倒不至于,幸灾乐祸却是有的。”

摩昂一时不知是气是笑,喉间一噎,只剩下声四散的长叹。

“你啊……”

敖陀定定看着他,只觉胸膛砰跳着如置于火山之上,开口时面上看着不在意,声音却有些紧张。

“……我怎么了?”

摩昂顿了顿,只觉潮浪翻涌,呼吸一窒回不了话。

那人是他恰逢于世的意外,也是如同春/色熏风直直闯进心口的不可说的存在。

犹如这殿中明珠,看着水润而不起眼,却承载起了满目灼灼的光辉。少一颗都不行。

摩昂到底自控着平复下了呼吸,半晌摸摸他头,揽过少年秀气的肩膀,一路踏着水色踏着长波踏着紫藤落花回了殿。“你啊,都快成年了,还这般胡闹没个正形……”

他低声说着,带着些许怅然,“要以后大哥不在身边,你又该怎么任性?”

敖陀那时只及摩昂胸口高,听到这话立即抓住摩昂的手,呼吸翻涌间握得极紧,反问着,“大哥要去哪儿,为何不会在陀儿身边?”

如今龙族血统渐淡身份低微,要么为仙神所役使,要么镇守四海八方。他身为太子,自然日后要继承王位振兴宗族,可敖陀不一样……

摩昂心头一沉,声音也沉了些许。

“以后你我二人,自然是要各自成家立业的。”

他从敖陀手中抽出袖来,如一寸寸抽离着半许缱绻留存的温度,摇了摇头。

“陀儿,你不小了,该长大了。”

在摩昂眼中,那人浑然还像个不知世事天真无忧的孩子,没有丝毫要成年的警觉和准备。他有出色的容貌,他有足够享受众人娇纵的资本,可他不可能凭那分任性活一辈子。

正如他不可能一辈子寄人篱下。他总会游走天涯。

“可陀儿长大了,大哥是不是就不会宠着我,一直在我身边了?”

摩昂抿着唇,“长大了,就是个男子汉,自然要顶天立地独立自处。”

敖陀听此,咬咬牙松开了他手,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直直对视着,声音坚决。

“那陀儿不要长大,陀儿要一直和大哥在一块!”

他不假思索出口的山盟海誓如同一个孩童天真无忌的胡言乱语,如白梦幻影般转瞬即逝轻飘随意,没有半分嵌入心头的沉沉力度。

并不是一个孩子的心意不够郑重,不够真诚,只是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他不知道对他而言宛如耸峙五岳的心意,于这个浩渺浮世而言,不过是再轻微不过的一粒沙。只要时光的风沙轻轻一吹,就会磨灭消散得一点不剩。

摩昂想笑,可顾及敖陀的颜面,到底没有真笑出来。

他轻轻摇了摇头,抬袖抚上那人柔软的墨发,一下一下摸着,“人都是要长大的,傻孩子……”

这世上没有永久的天真无邪,除非另一人用更漫长的守护来相换。而摩昂从来不觉得,自己可以护那个孩子一辈子。

他的天平之上,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砝码,那是他生而为龙宫太子的担负,也是他不可推却的重任。

天下之大,沧海之浩。而他注定受困于这一丈龙渊。

敖陀可不觉得自己傻,他气呼呼地将头靠在摩昂肩上,摇着脑袋蹭了蹭,几绺毛茸茸的头发还不时甩到摩昂脖上脸上,如火燎烧,一路烈燃着痒进心口。

“那我化蛟之时,大哥还会不会陪着我?”

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敖陀原身是鼍,修炼了将近五百年,就快化成蛟,大劫逼临眼前。只要迈过这道坎,他就能踏上化龙之途,而不是一个修为低下平平无奇的鼍怪。

摩昂心跳促然,跃动如连绵不息。他缓缓点了点头,“自然,化蛟是你头等大事,我当然会守在你身边。”

敖陀听此,心下微松了口气。他抬起头,踮起脚尖一口咬上摩昂的鼻尖,“大哥说话算话,不许耍赖!”

摩昂哭笑不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重比五岳。你当我是你呢?”

敖陀背对着他,负手走进殿里,口中哼哼唧唧的,“谁说的,我才不会悔诺……”

“哦?”

摩昂跟在他身后不过随意一问,却听那人声音忽然轻了下来。

就像一片羽毛划拨过心头,微颤中满是认真。

“说好了一辈子,我就一定会陪大哥一辈子。”

摩昂一怔,恍惚中仿佛霜雪落满了眉眼,湿润了涌涩热意。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那样默然立着,双唇翕动间静流无声。

覆于眼上的睫翼如同装着满腔心事的棺椁,沉葬了所有。

敖陀可以任性,可他不可以。他是东宫太子,是未来的王。

所以从始至终,他都不曾越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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