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韶逍遥地站在树干上,故意踩了踩树枝。

树枝哗啦啦胡乱摇摆,浑身珠玉串叮叮铛铛乱响,花雁随又气又惊:“黎韶你个混蛋,你个王八蛋,快弄我下去!”

他越怒,黎韶笑得越开心踩得更来劲。

树枝来回荡,花雁随差点扑在树干上了,头上的一串珠玉摇啊摇啊哧溜一下滑落。黎韶眼疾手快,飘然飞下,手指一绕,那珠串就已环在他手中,悠悠地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仰头一笑,格外小人得志的得意。

花雁随气得七窍生烟。

黎韶还没放过他,笑着侧头问:“花君还相信黎韶的本事吗?”

相信,相信,相信你个王八蛋我就不是花雁随了。

眼看就要吐了。

等双脚落地并终于能直起腰时,花雁随望了黎韶一眼,二话不说,转身走向寝院留雁居。黎韶跟在背后,还在戏谑:“花君?怎么不说话?生气啦?要不要黎韶……”

花雁随没回头,只说了一句:“你给我滚!”

背后忽然安静了。

不管头上的珠玉哗啦啦往下掉了一地,花雁随一口气跑回了留雁居,愤然把大门关上了,砰的一声山响,门边的红枫叶都被震落了许多,手上两个翡翠镯子在猛烈撞击中啪啪的碎了。直把侍女们吓得花容失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晚上,风雨大作。

刚刚洗过头,卷卷长发还是湿漉漉的,花雁随笔直笔直地趴在床上,脸深深埋在枕巾里头。没多久,很轻的脚步声走来,停在了旁边。踯躅了一会儿,一连串珠玉相互摩擦的声音,清脆清脆的落在脸旁,可恶的、试探的、熟悉的声音传来:“咳,花君,睡了吗?我把你掉的珠宝捡回来了!”

不理。继续埋脸。

黎韶坐在床沿挠了挠头发,第一次露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尴尬,半天才摸了摸花雁随湿湿的卷发,指尖绕了一绕卷卷的发梢:“我不知道,我以为你……跟小孩一样,别生气了。”

尾音轻挑,还满不在乎一样。

花雁随愤怒扭头:“王八蛋,这辈子你别落到本君手里!”

黎韶一愣,忍俊不禁,忽而爆笑:“花雁随,你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变!”

好歹是个伴

什么?

花雁随蓦然翻过来,起身瞪他。

黎韶双手撑床,倾身向前,几乎凑到他的脸上,吹着他的额头发丝暧昧地说:“小随随,你竟然把我忘了,真是太伤心了。”

小随随?

回忆如风驰电掣。

灵光一闪,伤心你还要笑不笑的死样子?花雁随蓦然指着黎韶:“是你!”

“想起来啦?”

何止!何止是想起来了!

那种见一次就想要揍一次的冲动也起来了,花雁随二话没说一拳头挥过去,擦过黎韶的脸,黎韶轻轻松松地接住他的拳头,顺势搂住他的肩膀一起倒在床上:“你可说过,一辈子都不忘了我!”

花雁随恨得咬牙切齿:“还敢说!”

“谁混蛋,找你来了你却‘对面不相识’,该愤怒的应该是我啊!”黎韶嬉闹似的将他的手脚压得死死的。

往事不堪回首。

花雁随一边挣扎一边狼狈回首:原来是这个王八蛋小子。那年花雁随还不到九岁,中元节,他和父母去扫墓。先祖的墓地离得极远,在一座高高的山上。花家做什么都要讲排场,只扫墓及修葺一番都足足花了七天时间。在这无聊的七天里,他遇见了黎韶——那时,他是一个叫黎黎的混蛋小孩,满脸的泥巴,拿一把破剑就爱划他的新衣裳,每每把花雁随追得无处可逃。

气不打一处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怒着说着,说着怒着,花雁随拼了全身力气掐上去,把黎韶浑身挠了个遍。偷个空,花雁随狠狠捏住了黎韶的脸:“你个小王八蛋,还敢来欺负我!”

黎韶乐不可支,就势在床上打起了滚。头发都纠缠在了一起,越闹还越亲切,花雁随挠够了,也玩得浑身没有力气,倒在床上,呼呼喘气,胸膛起起伏伏:“哼!累了!改天和你算账,本君还没掐够本!”

明明还有十分力气的黎韶笑了:“我也累了。”

花雁随质疑看他。

刚说完累,黎韶就真的闭上了眼睛,头一歪,鼾声就起了——真是神一样的男人。

明明手还压着自己的腰呢。

花雁随趁机把他的脸往两边拉了一拉,黎韶惊醒,只笑了一笑又睡死过去了。报复完毕,花雁随心情大爽,被子一拽,两条腿大大方方地揣在黎韶的肚子上:“睡吧!小兔崽子!”

高楼画角,秋光清凝。

今天格外热闹,正值八月十五,六个总管都从各地回来了,花雁随自然是好好奖赏一番,吩咐要事之后,安排一起吃了个极尽奢侈的百蟹宴。秋日里蟹个大味美更兼百种滋味:清甜、油润、香辣,总之味道绝佳。吮|吸之后花雁随意犹未尽,吩咐厨子再做几份。

总管们少不了纷纷敬上好酒,觥筹交错下来,花雁随两颊生红。

待筵席完了,已近子夜。

花雁随敞开衣裳,半躺床上,不多时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抬了抬眼皮,酒气氤氲地说:“黎大少侠,怎么一天都不见你?”

“你们吃得好玩得好,我跑出来吓人啊?”

花雁随从床边拿出一个雕花食盒:“给你的。”

黎韶打开,第一层是醉蟹、第二层是膏蟹、第三层是汤蟹,说不出什么做法,总之色香俱全,极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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