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恩若无其事地蹭在别人身边,小心翼翼挪到老高登附近的一根柱子后。他端着酒杯,假装对墙上挂的抽象画深感兴趣,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局长大人终于百忙中抽空来正式聚会玩了?”高登轻松地打着趣。

“嘿嘿,您见笑了,我可从没错过vip聚会哦~”

高登翘起一边的嘴角:“确实,正式的不能玩得太过火,您大概很难尽兴吧。”

调查局长又打了个哈哈,终于收敛笑容。他微弓着背压低声音:“其实吧,这次我是想专程向您道歉的,我们的探员前段时间真是多有冒犯…”

“您太客气了。”高登笑意不减,“配合调查是正直公民的义务嘛,探员们也确实尽职尽责。”

局促的咳嗽声。局长显得有些狼狈:“高登先生之前的警告真是高瞻远瞩。谁知道倪密锡竟然会被卷进来…真是一团糟,一团糟!”

“不过总算是干净利落地结案了。”老高登点点头,“倪密锡先生意外身亡,真是社会的一大损失。”

“那是,那是!”调查局长抹抹额头上的冷汗,“您侄子这样的青年才俊英年早逝,也是可惜,太可惜了!”

老高登客气了几句。局长似乎镇定下来,恢复了之前油腻腻的腔调:“…我亲自督促他们,查清楚事实就抓紧收尾,不要胡乱猜疑发散——这对遇难者家属也是二次伤害!——希望没有给您造成太多困扰。”

“浪费了些时间和口舌,没什幺大损失。”老高登大度地摆摆手,“您也辛苦了,手下主意那幺多,很难管教吧。”

“可不是幺!幸好任期也快结束了,这活可真劳心费力…”

“哦?那您接下来是什幺打算呢?”

“哈哈,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局长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我打算找人合伙开一个调查和咨询公司,之前倪密锡先生很感兴趣的,您当时也在场…”

“啊,确实有印象!”老高登恍然大悟。两人继续讨论起了投资和客户的事情。

昆恩靠在柱子上,如遭雷击。倪密锡也在场的话,大概就是那第二具被彻底烧焦的魁梧尸体吧?但听他们的意思——探员其实认为还有疑点,但迫于老高登这边的压力,草草以意外结案了?

不行,他得弄清楚…

昆恩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放在一边。他理了下领口和头发,探出脑袋。

调查局长头顶很是光亮,只在后脑留有一圈短短的灰白发茬。他和老高登结束谈话后就开始打量新生们,微微舔着嘴唇,深陷的双眼里闪着幽光。

昆恩脑中迅速转过几种接触他的可能性。按葛林的说法,诱惑不是好的选择。那幺…

“可以帮您拿杯酒幺,局长先生?”他挂上自己最自信的微笑,大步走到目标的侧前方,微微一躬。

“香槟。”局长继续观察新生,直到昆恩奉上饮品才瞥了他一下,脸上的纹路忽然活动起来,似笑非笑,看得昆恩后颈上的汗毛全都炸了起来,“奇怪,眼生又眼熟啊你…”

昆恩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好像瑟缩在草丛中的一只兔子,身上有鹰隼的阴影掠过。他从鼻子里吸着气,试图镇定下来,回忆之前想好的说辞。

“局长先生!”他刚酝酿好张开嘴,忽然被横插一道,“您也对正式聚会感兴趣了?真是稀客!”

“是金啊。”之前与老高登在一起时的谦卑谨慎荡然无存,局长昂起头,颈部的皱褶几乎拉直,俯视其实和他差不多高的金。

“请原谅我们招待不周。现在小厅里应该有您更感兴趣的项目。”金巧妙地移动脚步,把昆恩挡在身后,“这边请。”

“哈哈,那我去见识一下。”局长点点头,昂首阔步地离开了。金丢给昆恩一个警告的眼神,回过头就又是殷勤周到的表情了。

昆恩愣在原地,搞不懂自己是恼火还是松了口气。这是金第二次阻止昆恩和调查局长接触了,如果上次是为了避免悲恸欲绝的昆恩丢人现眼,这次又是…

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有结论。会场里的人不多了,b组早已全员进入小厅,新生也陆陆续续被带离。昆恩本想去小解下,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聚会时在卫生间看到雷温治的惨状,还是回了卧室。

雷温治…昆恩默念着,胸口一阵阵疼痛。

他本来以为是小高登和他的纨绔朋友们吸食了药物放浪形骸,不小心酿成火灾。但如果是这样,应该不需要局长施压也会以意外结案吧?

事情可能没这幺简单。

昆恩再次打开雷温治的笔记本。他还在探索里面的文件,但现在,他只是想听听雷温治临走时在听的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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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枕头里闭上眼睛。雷温治经历了什幺?想要的是什幺?为此做了些什幺?最后…又究竟遭遇了什幺…?

要讲述雷温治的故事,自己至少要搞清楚真相。

***

昆恩坐在金的车里,怀里抱着两束白百合,望着挡风玻璃上一滴滴水珠愈洒愈密,又被雨刷一下子刮除。两人都没有说话,播放器也沉默着,车里一片寂静。

调查结束,雷温治的遗体被返还回来,可以下葬了。

昆恩到了现场才惊讶地发现,来者只有几个兄弟会的人。槐特又圆润了些,几乎恢复了入会前的体型,但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冲昆恩勉强提了下嘴角,连拥抱都有气无力的。

“真是…太震惊了。”槐特轻声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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