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朝臣排列整齐,鸦雀无声,静候于紫宸宫前朝大殿之前。

庄严肃穆,万众瞩目,等着流言热潮中不肯露出真容的帝王。

姬清如常出现,朱红严正的礼服,戴十二道旒冕。

无一差错。

朱红绣着暗黑暗金的龙袍,衬得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透明。

最是俊美凉薄的高贵,人间至尊,仿佛生来就是要坐在那个位置上,被万人朝拜仰望。

礼乐的唱和,随着众人心甘情愿的三拜九叩,月笙箫下意识抬头看着自身边走过的身影。

十二道旒冕下的天颜,无法想象的震撼,毫不停留从面前经过。

眉目的线条尊贵又冷淡,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沉寂静谧,比起人君更像神庙里供奉的帝君。缺乏七情六欲,没有一丝烟火尘埃。

既无欢喜,也无悲哀。

无情无欲,在一位暴君身上,多么讽刺。

良久,月笙箫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姬清的双腿毕竟虚软,不能久站。

本该帝王亲自走上去的九十九个台阶,都是被抬上去的,无人敢有异议。

这一次的出行,月笙箫和几个侍读都有幸伴驾。

侍读这个称谓,是他们这些名门公子掌管碧霄楼的笔墨书写工作后,潜移默化的。毕竟,和一帮后宫男宠同一个称谓,实在是太膈应人了。

负责拱卫安全的自然是靖荣大统领。

自从上次触怒帝王,他再也无缘面圣,每次求见都被文大人摇头拒绝。

王上并不想见他。

这一次自然是存了尽心尽力,挽回圣心的意思,前前后后防守严密,飞鸟难入。

清明前后总是要下雨的。

淅淅沥沥不大不小,好在是整个祭天的仪式都中规中矩的结束之后。

月笙箫陪王上站在山顶的亭子里。

雾雨濛濛的远山并无什么好看的,因为什么也没有。

年轻的帝王却目不转睛的看着,眉目纹丝不动,整个人也如同玉人一般。

这样近的距离,似乎真的有传说中的龙气似得,压得站在旁边的人喘不过气来。情不自禁就要去注意他,目光小心翼翼的一寸寸描摹。

月笙箫闻到药草的味道,混合春天野外的气息,非常好闻。他情不自禁走近了一步。

帝王似是完完全全无视了他,月笙箫的目光便渐渐不再过分克制小心。

那不曾朝他分来一丝余光的男人,却忽然说了话:“不曾听笙箫谈起自己,你是在孤面前,最为沉默寡言的一个。”

指甲嵌进指腹的一丝痛意叫他立刻稳住了心神,垂眸组织了一下语言。

“王上想听,笙箫自然无话不谈。臣在家里有个小名,叫小征。这是小时候总是念错字,被哥哥打趣的。臣的哥哥是个极为出众的男子,大家都很喜欢他。臣也是,小时候一直模仿他的一举一动。后来,哥哥跟着别人走掉了。臣便非常讨厌那个人……”

“孤竟不知道,笙箫竟是还有这样一个兄长,他现在在哪里?”

月笙箫顿了顿:“哥哥不幸,因为那个人英年早逝了。”

“是吗?那你讨厌那个人是很应该了。孤也有很多兄弟,不过,现在他们都死了。你是不是奇怪,孤在看什么想什么?你看,那个方向都是些孤魂野鬼去的荒山。有些贵人的陵寝也在那里薄葬。孤在想,若有一日山陵崩,孤是在这君山,还是在那荒野?”

“王上……”最是能言善辩的月笙箫,此时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用惶惑,人总会死的。孤的的年纪比你大,到时候你若健在,记得来孤的坟前还一枝梅花就好。也算我们君臣相得过了。”

姬清这是忽然被提醒了,面前这位未来的帝王对自己原是讨厌的紧的,自然得提前打点一下,免得结局的时候,这位太过不留情面。

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到底是用自己的能量专门做出来的,此处风水这么好,能埋在这当然还是埋在这的好。

姬清知道。

月笙箫讲得那个哥哥,指的就是徽之。剧情里,徽之公子,一直是个非常神奇的存在。

不止是上次提到过的疑似万人迷体质,人缘好的神奇。

他在世界意志给出的整个原剧情里,就只有开头出现过,就是那出毒酒杀。

随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明显可以推理出来,人是活着的。

可他就是不出现。到原主死,他都没有露面。

然而,徽之公子他虽然不在江湖,江湖却流传着他的传说。就像每个人心口的白月光,朱砂痣。

原主就不说了,主角攻月笙箫,最初选择入宫来对付他,便是存了为哥哥报仇的意思。就是像他刚才话里说得这样,月笙箫嫉妒讨厌着,让哥哥跟随一同去往封地的他。

后来和主角受相知相爱,也是因为这个兄控觉得,主角受长得像他哥哥少年时期的样子。

当然,竹马君比较英气俊美攻气十足。主角受就完全相反了。

连博源公子——大周第一美男子,也是徽之公子惺惺相惜的好友。看世界意志给的结局,隐隐有扳倒他这个暴君反派之后,两人相伴云游四海的意味,神仙眷侣不外如是。

每当回想起这些神奇的设定,姬清就感到深深的寂寞惋惜,没能和那位竹马君深入交流一次。

同时,更为同情原主。他的所有绿帽,归根究底,似乎都可以直接间接的算在那位死情缘的竹马头上。真是好一出人间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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